垂钓

吕大娘

五哥有好几年没来天兴洲了。天兴洲曾经是五哥的老根据地，五哥退休后身体还说得过去时每年都带着家人或朋友或着组织同事至少两三次去岛上钓鱼。如今的五哥已经七十四岁，又聋又呆腿脚还不利索，但还是执着地带上钓具背包罗衫十足一个逃荒的还是走失了的那种。

约上我一起去天兴洲，不知是近年来这一带的变化很大还是五哥的记忆力减退，总之一路慌报军情而且情报及其不靠谱。和他走了一路，惹来不少白眼。丝毫没觉得不爽，只是有些扫兴，觉得户外活动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在奥山搭乘514路公交，找了靠近车门便于下车的位置。刚放好逃荒行李坐了下来，五哥才告诉我要做五十分钟的车到青山镇。这么长时间的路程显然我占领的位置不正确，地下那一摊逃荒行李尤其影响市容还瞎挡道。马上重新策划趁着还没到下一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占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以为可以安稳地坐上五十分钟，结果消停了十来分钟，五哥就开始和邻座交头接耳地打听去天兴洲搭轮渡在哪下车，看来他心里并没有数。


我在一边很纳闷，你说你一个聋子交头接耳有意义么？很怀疑他说的曾经每年都去天兴洲两三次是否真实发生过？小伙子告诉他至少还有两站，到关谷（音译）站下。可能与他的情报差距巨大，他有些不信任，拖着行李硬是挤到前面去问司机，得到确认后，破着嗓子喊我下车，一车的人看我的眼神像看耍猴的。


我那是相当的坦然，眼睛长在你身上，你爱看谁看谁，瞪冒了眼珠掉地上当泡泡我都懒得踩（睬，谐音梗，上B站看综艺节目跟着学的）。


下公交看了一下手机，七点四十九，我靠，从奥山到关谷也就坐了二十来分钟的车，误差实在太大了！而且，参考五哥在公交车上所反映出的状态，真的有些担忧跟着他是否会走丢。五哥虽然糊涂但方向感还是不错的，这就足够。我可以主动出击去打听。


天兴洲轮渡处于鸡肋状态，有统一开发规划，但又不知何时启动，所以处于闲置状态。拢共也没几个渡客，但也不能停摆，就这样萧条着，一晃二十年几乎没啥投资。


码头显得有些破旧与落后，下了江堤走向轮渡根本没有路，只有鲁迅的那句名言：这里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一条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修过路，刚下江堤的一小段路还能隐约看见类似枕木铺就的下坡，不知有多久的历史了，已经被踩到地底下勉强露出一点点峥嵘。


五哥并不知道轮渡的具体方位，只能凭着感觉瞎走，反正来早了有的是时间供来挥霍。见人上前就问，别人都不稀的搭理他。好在就那么大点方圆，蒙也蒙到了。


青山至天兴洲这段江堤照比A3这边的江堤起码有一个世纪的差距，路过之处放眼一片原始的秋瑟荒芜，大到蒲扇小到金钱的黄叶铺满阡陌，一踩一跐溜，马尿味混杂着枯草的香汽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闻过。嘎嘎新的渡轮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内退休时曾经组织学校科干校长们来过天兴洲，虽然已经没啥印象，但记忆中的轮渡是很简易的那种，只一层全露天。


现在的轮渡当得起鸟枪换炮。轮渡很大很高端公交卡手机一刷而过。舱内不豪华只在靠窗位置很松散地排放几个座位，显得舱体十分宽阔。船上的渡客天兴洲走亲戚就是垂钓者。骑车摩托上渡轮，垂钓设备十分高端。


轮渡紧靠着一个港口，从运输装置的现代化程度和港口设施的崭新程度，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民营或者中外合资企业。港口停靠着一艘或者待卸货或者装货的十分气派的货轮，与我们乘渡的渡轮相比 ，人家是高富帅，我们是矮穷挫。


站在渡轮的上层，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另一个角度瞭望新洲桥。与站在办公室二十四楼不同，这里要有一个仰角。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像头上爬的虱子。突然心生怨念，觉得开着车到处跑太无聊。


江很窄，对岸很近，天兴洲一片浓绿，看上去没有一天点秋意。阳光平静地洒在水面上，被风吹起片片金鳞。笑意便从内心慢慢溢出，不住地点着头，自言自语道：嗯，这次来对了。


不过五分钟，渡轮便停靠在了对岸，这个江渡的，等候一个小时，只为五分钟的航行是否本末倒置？抛锚过程中，看见岸边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头穿着天蓝色的确良衬衫带着一顶草帽和我老爸一模一样，我知道那不是我老爸，但还是在心里喊了一声：爸~~，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吕大娘

自己坐沙发：）

吕大娘

江边距离村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这里没有通公交。村子里有专门接送岛上居民过江的大巴，但不做盈利项目。所以我与五哥这两个外来人原则上是不能上人家车的，给钱也不行。好在我们是投奔万经理的，我们说是老万的朋友，是老万请我们来做客的。这才让我们上车。

万经理两口子在青山工作，没有天兴洲户口，所以没有宅基地。但老万兄弟伙的多，地种不完。老万两口子就在兄弟们的土地上盖起了房子，自己地上盖房子，任性，想盖多大就盖多大，想盖多少间就盖多少间，人和畜住在一起。我很熟悉这种结构，和我们上山下乡时集体户的结构一样：中间是厅，东西厢房。前院是自留地，后院是鱼塘。房山头是果蔬大棚。

五哥的目的是钓鱼，万经理家后院的鱼塘是半野生状态，长满了草，只能垂钓不能撒网（五哥的垂钓工具不是鱼竿而是渔网，土气又卢瑟），附近只有一个河泡子，附近并不近，万老板骑摩托往返送了两次，才把我和五哥送到了河泡子跟前。小河泡子当然没有岸，就是一片干裂成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踩上去贼拉硬的沼泽地，上面支棱着挺厚挺密的杂草和树枝。

五哥没有戴草帽，说是帽檐会妨碍撒网。但太阳实在太大，他就穿上一件戴帽子的防晒服，看上去像一只巨型老白鸽。就这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破地儿，就五哥那腿脚，站稳了都费劲，别说撒网了，那网一撒出去是有惯性的。只见得五哥动作一点都不干脆地把网一撒，人也跟着向前趔趄了几步，真吓人呐，太惊险了。

好在网撒到了河泡子里，虽然是河边。我开始看到五哥撒网那架势，以为他连河里都扔不进去。一网打上来，不过两条食指般大小的白票子。撒一个网换一个地方，拢共撒了十多网，最后也不过一小把白票子，都不好意思撰在手心，只好放生了。我对钓鱼没兴趣，看五哥撒网？我是啥事想不开了？我绕着河泡子溜达，河泡子周围是芦苇荡，你无法不联想到沙家浜，与沙家浜不同的是芦苇长在浦畔而非水中央。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会一直以为芦苇只有一人多高。其实不是，芦苇足有三四米高啊！芦花就像我在江达路走队列时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白白的齐刷刷的在风中飘动。芦苇生得很密，密不透风，人若是藏匿于此，没个找啊，除非放火。所以沙家浜郭建光等一众伤病员躲到芦苇荡里，他胡传魁真就拿他们没整啊！

不过，芦苇塘里又潮又热蚊虫又多，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啊！万经理准备下厨，五哥累了坐在上发上休息，万经理老伴领着我去采桃胶。其实桃胶就是松树油子一样，是桃树干上分泌出来的一种油脂。桃胶一坨一坨的叼着树干，逆着阳光看去深浅不一的琥珀色晶莹剔透，采下一粒有些爱不释手。老板娘说多采一点，我只要了七八粒，用树叶包上拿回来。见识了真正的桃胶，你便知道市场上卖的桃胶都是人造的了。

路边有很多野果，外形很像杨梅但是茜红色。老板娘说这叫扑枣（音译）可以吃的。我便摘了一个尝尝，偏甜还挺好吃啊！

午饭在万经理家开席，万经理亲自下厨。相当丰盛。自家地里的菜，自家鱼塘里的鱼，自家鸡下的蛋，自家大棚里的葡萄酿的酒，还打了一只野鸡。八个菜，每个菜都是甜的，不是放糖的那种甜，是农家菜本身的甜。

酒足饭饱，就不再继续打扰万经理两口，准备打道回府。万老板娘要给我们拿菜，我以不起火为由推辞了。五哥没法推辞只有拿着，到了众圆我转车，五哥就把小白菜和小鱼给我了。小鱼冻在冰箱里留给老微炸着吃，小白菜给自己熬了白菜紫菜汤，好喝听了。买了六个大馒头八个盐蛋，吃馒头就咸鸭蛋喝白菜汤神仙日子啊！

頑童一號

吕大娘 发表于 2019-10-17 15:50
江边距离村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这里没有通公交。村子里有专门接送岛上居民过江的大巴，但不做盈利项目。所 ...

嗯，等老牛退休了，買一輛小破車，跟著綠暗君到處去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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