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离尘

淹歹匕的鱼

4.

   
白芷已经吓堆了。她紧紧扯着吴情游的一只胳膊，直打摆子。“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

“现在根本冲不出去。”吴情游躲在西门洞口旁边。只要过云雨冲过来，他相信一掌就能料理了那小子。可过云雨根本不过来，他守在洞外，竟然还弄了个掩体出来！一个人功夫再高，也绝不可能敌过子弹呀。他知道东边的楼梯已经被火封了，根本冲不出去。他眼前的路，就是唯一的出路。可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我们要死了吧？”说到死，白芷竟然神奇地不哆嗦了。死过一回的人，也许会被什么恐怖的事情吓一跳，但绝不会再被死吓倒。

“有这可能。”吴情游的声音有些焦急。他虽然是铁路警察，也有配枪，但枪平时都由站内统一保管，根本不发给个人。实际上，费天和所里7名民警，也只有费天一人佩枪而已，这还是为了今天执行警卫任务。平时所有的枪都在枪库封存。这也算中国警察的悲哀。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我们能活下来，咱俩一起过怎么样？”白芷盯着吴情游，目光坚定，充满了期待。

“你怎么会说这些？”淡淡的烟雾中，吴情游的脸显得有些飘渺。

“你是不是嫌弃我在夜总会干过？我前天就已经把店兑了。。。。”看见吴情游摇头，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是嫌我是个残花败柳的身子，配不上你。”

“不，不是那样的。其实，是我配不上你。”

“配得上，配得上！”白芷兴奋起来。“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本事、最历害的男人！咳咳。”一阵浓烟飘过来，白芷忍不住咳喇了两声，但马上伸过头去，在吴情游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今天，老娘。。。。咳咳，我就算死了也认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注：中国警察不带枪，源于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怕丢枪，丢枪不但本人扒皮，相关领导也会受处分。另一个面则是酒后持枪闹事。因为连续发生几起警察酒后持枪闹事，甚至打死平民事件，警察平时就再不配枪了。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派出所所长，办案过程中，四个人，只有一个人有枪，结果被歹徒击毙。当时全市的警察上街烧纸抗议，可枪最后还是没有发下来。我们伟大的祖国，可悲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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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只有在和平时期才有领导，在危难面前，只有生命。

刚才还挥洒自如、举重若轻、笑傲全场的全市最年轻正处级干部，号称离尘之星的岳落，身边除了胡闹，已经再没有一个人了。

“我们怎么办？”胡闹已经要哭了。火势倒没让她多害怕，她也不懂烟雾其实比火更可怕的道理。她只是看到死在过云雨和悠悠枪下的几个人，她吓坏了。

“闹闹，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

“你愿意听我话吗？”

“愿意，我永远听你话，我再不和你耍小脾气了。呜。。。。。。。”

“你跟我来！”岳落扯着胡闹，转到拍卖台喷绘背景后方。沿途上，他还扯过了两条扔在地上的窗帘。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趴在窗边大口喘气，背景墙和酒店后墙之间，只有一米的空间，此刻空无一人。酒店后墙上，有一个一米高，三十公分宽的小门。

“闹闹，把你的指甲剪给我。对，就这样。”岳落拿剪刀在窗帘一边每隔10公分剪个缺口，然后顺着缺口将窗帘用力撕成一条一条的。“快，把这些窗帘条系在一起！”

“这个会场我来过很多次，有一次无意中，我发现这面墙上，有一条管道井，是跑暖气管道的。从顶层一次通到底层。一会儿，我就把你送下去。”

“顺着这些窗帘？我，我根本不敢，也爬不动。。。。。”

“不用你爬，来，宝贝。”岳落揽过胡闹，把窗帘结成的长绳一端，绕着胡闹的腋下绕了一圈，然后在胸系了个死结。“你下去，我拉着你，把你慢慢放下去。”

“我下去，你怎么办？你会死的，呜呜！。。。。。。我不下，我就不下，我陪着你！”

“傻闹闹，我先把你顺下去，我再把绳子系在门上，自己再顺下去就好了。快下去，听话，要不来不及了！”

“真的？胡闹看了看岳落那并不健壮的胸膛，半信半疑。”

“快点！再磨蹭真要死在这了，你刚才还说听我话呢！”

“嗯。我下去，你可一定快点下来，你要不来，我，我就死给你看！”

“放心，我一定会下去的。对了，你不需要一直顺道底的，我刚才趴窗看了，只有十五层以上着火了。你只要过了十五层，感觉到有门，就打开出去，应该就安全了。”

“嗯，你一定快点下去！”

“这个你拿着。”岳落掏出一块手帕，那是一只白色苏绣手帕，塞进了胡闹的衣兜。

胡闹钻进了管道井，岳落则站在管道井门口，双脚叉开，直立在管道井门前，用墙捌住了上身，以防自己被胡闹扯下去。他吃力地拉着窗帘结成的绳子，一点一点把胡闹放下去。他中了过云雨三刀，伤势还没痊愈就出院了，现在一用力，鲜血立即顺着衣服渗出来。他本来就不强壮，只放下几把，就大汗淋漓。而越来越浓的烟雾，让他呼吸愈加困难。他一把一把地放着绳子，只觉得心跳加速，肺里象被什么挤成一团，再也吸不进一口空气。

募地，他觉得绳子处传来的力量减轻了一下，接着就完全失去了重量。然后，她听到胡闹的喊声“岳落，我下来了，这里是13层，没有火，你快下来！”

岳落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心里在叹息。“对不起，闹闹，我没力气了，关键是没有空气了。。。。。”

又一阵烟雾涌来，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十三层的管道井门口，胡闹撕声裂肺的声音仍在喊着：“岳落，快下来！我等着你！岳落！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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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寇叶彻底绝望了。她后悔不该到这个该死的拍卖会来，她更后悔不该带童心来。

童心因为吸了过量的烟气，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她小小的身子软绵绵地趴在寇叶怀里，让寇叶无比痛心。就在这时，她看见那个白裙子美女和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男人正站在一扇窗户面前，那窗户的玻璃已经被砸碎，顺着窗户上方正往外滚滚冒着浓烟。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团细细的钢丝，一头还有一个钩子，他把勾子勾在窗框上，用手扥了扥，把钢丝另一团顺着窗户扔下去。然后从腰间解下一条腰带，那腰带上有一个钢环。他又拿出一只手套交给白裙子美女。白裙子美女把钢环腰带扣在腰间，右手戴上了手套。她上了窗台，把钢环扣在钢丝上。

“天！”这情景寇叶见过！寇叶的玉器加工厂附近，前年新建了一个消防队。她经常看到消防队员从高高的训练塔上顺下一条绳子来，然后整个人象只大鸟一样从楼顶几下就荡到地面。寇叶激动了，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扯住了朱芸的裤角。

“求求你！这孩子不行了，求你把她带下去吧！”

朱剑峰冷冷打量着寇叶，没有言语。朱芸也早就忘了寇叶，不过，当看到童心脸上一条长长的还没完全褪色的伤疤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朱芸没有言语，迅速接过童心，用左臂紧紧抱住。她用戴手套的右手握紧了钢丝，向下一滑，就消失在寇叶视线之中。

“天可怜见！寇叶眼睛湿润了，她腿一软，靠着墙边慢慢滑倒，蹲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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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芸只向下荡了一下，就到了13层。她借着荡起的力量，用双脚踹碎了13层的窗户玻璃。这是一间客房，房门大开，想必客人早跑了。朱芸见童心呼吸均匀，没什么大碍，赶紧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则飞快向房门外跑去。

寇叶不知道，那个她认为是消防队训练用的装置，其实是朱家窃玉堂堂主才能配备的飞檐索。索长108米，钢丝掺杂了20多种合金，钢丝直径只有1毫米，却能禁住120公斤的重量。平时盘起来时，只有四分之一个烟盒那么大。而那只手套的掌心部分，更是掺杂十几种合金丝，否则高速滑下时，那么细的钢丝能够轻易切开手套。飞檐索是朱剑峰的专用窃玉装备，连朱芸也没有的。而消防队训练用的是直径1.5厘米的尼龙绳。50米长的尼龙绳，卷起来比一盘消防水带都小不了多少。

朱芸很焦急，也很郁闷。因为，她并没有拿到真的失泪镯！朱芸设计了一个装置，能延时5分钟让酒店总电闸跳一次闸。以她的推算，从总控制室的人发现跳闸，到合闸，怎么也得有5至7秒钟的时间。可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不到2秒钟，电闸就重新合上了，她根本来不及换镯子！朱芸不知道，红尘大酒店因为上回的视频丢失案件，让老板娘冰雨大怒，控制室的岳小邪差点把工作都丢了。岳小邪这回是真上心了，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一心就守在控制室中。他知道今天有拍卖会，不敢怠卖，更专心致致地守着。跳闸时，他刚好在总闸旁边，立刻就把闸合上了。

朱芸着急，因为朱剑峰还在楼上，他可没有第二个腰环和手套。如果赤手空拳滑下来，一毫米的合金钢丝，能够轻易将任何人的手掌甚至身体割成两断。朱芸必须从那边没着火的楼梯冲上16楼，制服过云雨，朱剑峰才有活路。

她迅速冲出房门，沿着走廊向西侧楼梯间跑。走廊里，一个女孩正撕心裂肺地喊着：“岳落！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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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朱芸认得胡闹，她已经通过朱剑峰知道胡闹和曾柔是双胞胎，应该都是大师兄胡飞扬的女儿。曾柔现在在医院，那么这里出现的一定是胡闹（胡闹往拍卖会上送玉时，朱芸还没到场）。不过朱芸现在根本没心情理胡闹。她迅速跑过去，直奔西侧楼梯间。

朱芸的跑步声引起了胡闹的注意，胡闹忽然想到什么，她想解开身上的窗帘，却发现那条窗帘编成的绳子，在自己身上系的竟然是死扣！她用力向下拽窗帘，拽了十几米却拽不动了，想必另一头早被岳落绑在什么地方了。

“原来，他根本就知道下不来了，他在我身上系了个死扣，是怕我冒险回去找他！”

胡闹感觉心被锥子扎了一般，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用手撕，用牙咬，可怎么也弄不开系在胸前的那个扣子。“必须得找个东西才成！”胡闹想着，看见身边有两个房门开着，她冲进去一顿找，却根本没有利器之类的东西。她翻了半天，洗手间的吹风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吹风机，插上电源，将热量调到最高，对准绑在身上的绳子就吹了起来。一分钟后，窗帘边上被烤得焦了起来。连同被烤焦的，还有胡闹的前胸。不过她根本顾不上疼痛，顺着被烤焦的部位用力一扯，将窗帘用力撕开。然后转身就往西侧楼梯间跑去。她忙中出错，根本没想到，其实只需要烤焦那段长长的窗帘中任何一部分，她就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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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长老郝心情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她实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早就看到了朱剑峰，也看见了朱芸，但因为是私自出来，不好上前相认。她只想看看胡飞扬会不会出现。着火后，浓烟弥漫火场，她很快谁也找不着了，用来遮挡面部的帽子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她猫着腰在拍卖会场中一顿乱窜，却无意中转到了拍卖台后头，惊喜地发现了那个管道井，更惊喜发现了竟然还有一条窗帘结成的绳子！

她大喜过望，就准备顺着绳子爬下去。却发现绳子一端却是系在一个瘦弱的男人腰上，他的双手仍然虚握着那段绳子。想必，他曾经把一个人顺着管道井放了下去。

“哎！”郝心情叹了口气。她认出了这个人，是主持人口中的离尘之星，姓岳，是胡闹的情人。如果猜得不错，胡闹应该是飞扬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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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西侧十六楼的楼梯里，林林总总堆满了桌椅板凳等乱七八糟的杂物。朱芸绕过这些破烂儿，来到十六楼的防火门前，压下门把手，却发现门在里面锁上了，从外面根本打不开。她退后一步，用力踹了一脚，只觉得脚骨都要折了，门却纹丝不动。她踹完一脚，立刻就卧倒，果然，一梭子子弹穿透防火门打出来，在门上留下一溜弹孔。

朱芸虽然并不是窃玉堂的，不过对这种防火门倒也了解。门厚3.2厘米，最外面一层是2.5毫米厚的钢板，中间夹着石棉，比普通的防盗门要结实得多。她没想到过云雨会在里面锁住门，对方又有枪，一时彷徨无计。正在这时，她看到胡闹冲了上来，不要命一样向门冲过去。朱芸在地下用脚一拌，把胡闹拌倒了。

“门锁着呢，进不去！里边的人有枪！”

“放开我！我要进去！我相公还在里面！”

“嗒嗒嗒。。。”又是数发子弹穿门而出。

“你想死吗？”朱芸扯住了疯狂挣扎的胡闹，把她拉到墙边。

“我就是想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冷静点！你这样根本救不了你相公，只会把自己也害死。我哥也在里面呢，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说到朱剑峰，朱芸心中一阵懊悔。如果自己换来了失泪镯，那么她和朱剑峰早就走了。可失泪镯在会场丢失了，她和朱剑峰一顿寻觅，也没发现可疑的人，以至于耽误了逃走时间。在最后关头，朱剑峰把飞檐索让自己使用，他却留在火场。满以为自己能救他，想不到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正在焦急的时候，朱芸忽然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顺着楼梯走了上来。一眼看去，只见他满脸皱纹，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全是干巴巴的褶皱。他似乎腿上有什么暗疾，一拐一拐地才顺着楼梯走上来，有些滑稽。但顾盼之间，却有股莫明的威势，让人不敢直视。他上到楼梯平台，直接奔防火门走过去。

“小心！里面的人有枪！”朱芸忍不住提醒。

那老人向朱芸点了点头，目光马上就停在胡闹身上。胡闹被他一盯，只觉得全身仿佛被看透了一般。

“你叫胡闹？”老人的声音低沉，仿佛经历了无数的沧桑和悲凉。但这声音落在胡闹耳中，她只觉得有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是，我叫胡闹。你一定能打开这扇门，救出我相公对吧？我知道，你一定能打开这扇门！”

“哈哈，那还得试试。”老人沧桑的脸竟然堆满了笑容。他看了看门上的弹孔，来到门的边上。他没有选择对开防火门的中间部位，而是来到了门合页的地方。也不见如何作势，呼地一拳就打过去。那道朱芸用尽全力也踹不开的门，在老人一拳之下，竟然带着合页从门框内猛地向前飞出，重重砸在过云雨的身上。

过云雨很冤，他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有一天，一扇重达60公斤的防火门会突然从门框中飞出来，无巧不巧地砸在他的身上。

注：关于防火门，最不结实的地方就是它的合页部分，基本全是不合格产品。大家有兴趣时，可以在逛商场时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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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拍卖场西边门洞口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变故，立刻从洞中钻出就往外跑。一刹时，挤得胡闹、朱芸和那老人根本进不去。等吴情游拉着白芷跟在几十个人后面跑出来时，西门被吴情游打开的洞口处，已经向外冒着滚滚的浓烟。

已经听到了消防车的尖鸣声，已经有人开始跳楼。望着洞口浓烈的烟雾，那老人叹了口气。却用一只手紧紧拽着一直要往里冲的胡闹。

“你确定那些人里面没有你相公？”

“没有，他还在里面，让我进去！”

“好孩子，我带你进去。还有那个小丫头，如果想进去，跟着我做。”老人从衣襟上撕下两块布来，递给胡闹和朱芸一人一块。他用力唾了几口唾沫在自己的布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朱芸有学有样地做了，胡闹却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来，捂住了嘴。

“记得一定要猫腰，当呼吸困难时，无论找没找到人立刻退出。”老人拉着胡闹的手，冲进了拍卖场。朱芸也立即跟了进去。

拍卖场内烟雾迷漫，根本什么也看不清。管道井又位于拍场场最深处的拍卖台后方，老人带着胡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个管道井，却根本没有岳落的影子。

“回去怕来不及了，你相公一定顺着绳子爬下去了，我们也从这里下去！”老人不顾胡闹的挣扎，用一只手抱住她，用双腿夹着窗帘，另一手握紧绳子，就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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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芸很快找到了她和朱剑峰分手的地方，那里却空无一人，连那根飞檐索也不见了，想必被朱剑峰收起来了。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朱剑峰。她猫着腰寻找，不料脚下被什么一拌，摔了一跤。定晴一看，却是一个女人，正是把孩子交给自己的寇叶。朱芸认出了寇叶，心一软，把她拖到西门洞口旁，顺着洞口扔出去。她自己则返身进去继续寻找朱剑峰。

寇叶因为一直蹲坐在地上，吸入的烟气很少，被朱芸一拖，就醒了过来。只是她浑身乏力，也就懒得出声。等朱芸把她从西侧门洞口弄出来时，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寇叶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下，死人一样戴着头套的过云雨，她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忍不住过去扯下他的头套。过云雨被那扇门撞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却并没死，只是晕了过去。被寇叶一扯，也苏醒了过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约有一秒钟，同时“啊”地一声大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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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过云雨现在绝不是以前那个二流子一样的小流氓，甚至刚才还亲手用枪击毙了4个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计划中，西门这一边本来没有任何事。西门被吴情游击出一个大洞，他坚守在洞口，在被防火门击晕前，没让一个人逃脱。就是悠悠在这边，也绝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只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最怕的东西，譬如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蛇，有人怕领导，有人怕狗。寇叶就是过云雨最怕的那个人。因为寇叶，他不但刺杀岳落不成，更染上了爱滋病毒。现在过云雨的脸上身上，还满是各种咬伤挠伤。他看到寇叶时，比寇叶大概多愣了0.05秒。就是这0.05秒，决定了他的命运。

寇叶的心里被一股无明的愤怒填满了。就是这个小流氓过云雨，划伤了女儿童心的脸，还妄图上医院报复！就是这个坏蛋堵住了门，害死这么多人，甚至差点害死童心和自己！寇叶迅速抢过地上的AK47步枪，她手持枪筒，照着过云雨没头没脑抡打过去。过云雨本来趴在地上，想爬起来，却发现一条腿根本没了知觉，估计是断了。他用手奋力抵挡，枪托打在手臂上，只一下就打断了他的右臂。过云雨见根本打不过，身体一滚，躲过枪托。他撕开了衣襟，露出身上的绑着的炸药。仅有的左手握住胸前一个拉环。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拉开保险，大家同归于尽！”

寇叶大概迟疑了不到0.1秒，就倒拎着枪冲上去了。“我让你尽！我让你尽！”

钢质的枪托一下下打在过云雨身上，头上。过云雨的头上流出鲜红的血，他支撑了几下，终于倒下。

“拿假炸药吓唬老娘？老娘不是吃素长大的！”寇叶犹不解恨，轮着枪托又狠打几下，直到见到白色的脑浆，她才感到害怕。她扔下枪，往楼下快速跑去。

过云雨身上的炸弹是真的，他完全可以拉开保险，与寇叶同归于尽。他根本不怕死。他没拉响炸药，因为他知道悠悠还没有出来，这唯一的出口炸毁了，悠悠必定死在里面。他完全可以壮烈的死去，却屈辱地被一个女人活活打死，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也没人记起。最后的意识里，过云雨觉得，他没有辜负S68这个光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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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生火灾时，星月冲向了东门出口。先是被费天开枪挡住了，又被烟薰了下，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时。他看到幽幽持枪立在入口，一顿扫射，有发子射甚至射穿了他的右肩。星月仅从体型就认出了幽人悠悠，但他不敢出声。他知道自己成了组织的一个弃子。

星月牙都快咬碎了。他恨。虽然是组织给了他第一桶金，让他逐渐走到今天。可组织在他刚刚有所成就的时候，就从他这里拨走了大笔款项，以致他的公司总资产始终只有几千万。这些短视的家伙，如果任自己发展，自己的身家怕是早已达到十几个亿。他知道组织不信任自己，但他没办法。他只会搞开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做。面对组织一次一次无尽的索要，星月不敢反抗，却在心中绝望了。他索性纵情声色，不把全部精力用在挣钱上，倒也逍遥自在。原本只想如此逍遥过一生，却不想出现今天的事。

这么大的行动，组织竟然没通知自己！组织明明知道自己要在拍卖场拍下失泪镯的。他不敢找阳光情谊和万水千山总是情，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组织的内应。他有些火灾知识，对会场也熟悉，于是，他选了一个别人根本不会选的地方——洗手间。洗手间位于所有座椅的后方，因为是死角，根本没人来。走了几步，他就看到地上趴着个女人，却是黄书记的那个小三，云闲月。星月迟疑了有一秒钟，就弯腰费力扛起了她，一起进了洗手间。洗手间只有两个蹲位，很小。他把云闲月扔在地面上，将门在里面插上。然后脱了上衣，想一想，又把云闲月上衣也脱上来，用力撕成一条条的，凑到水龙头面前，用水冲湿了。他用湿布条塞进门上下的缝中，以防烟窜出来。然后用装厕纸的垃圾筒接满了水，用力向门的四边泼。

他脱下云闲月上衣的时候，云闲月就醒了。云闲月在拍卖场时就已经吓傻了，她以为星月是歹徒，要非礼她，因此根本不敢反抗。直到后来发现星月并没有那个意图时，她才细细观察星月的动作。星月那一身健壮的胸肌（曾经向胡俐显摆来着），英俊的外表，特别是肩头中弹处流下的鲜血，使人感到一种血腥的美丽。

“真是个男人！”云闲月在心中把星月和那个垂垂老的黄书记在心中暗暗对比了下，不禁想到。


注：所以让费天和星月这些反面人物也做回好人，虽然后面还有戏份，但最主要是想说，在生死面前，是不分什么好人坏人的。我遇见过两个案例：一个42岁的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是个标准的好儿子，好丈夫，好同事，他有一天拿着一把刀冲到街上，刺死2人，刺伤7人。还有一个23岁的二流子，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无所不干，却在火灾中冲进火场救出一个80岁的邻居阿婆，他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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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悠悠决定离开了。会场烟雾迷漫，她根本不知道西门处过云雨那边失守，过云雨更是被寇叶打得脑浆崩裂。她走是因为火已经烧过来了，她怕引爆身上的炸弹。

会场上烟雾迷漫，能见度不到一米。因为有防毒面具，烟倒造不成太大影响。她摸索着向西门走过去，一路上不知踩到多少人倒下的身体或尸体。她没有任何迟疑，凭记忆努力寻找，快到西门时，就看见了那个大洞，清秋的阳光从洞外射进来，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迅速从洞中出来，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过云雨。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却仍睁着一双眼睛望向洞口，似乎在等待她的出现。

悠悠一阵心酸。她现在才知道西门这边发生了意外。她看到那4具被过云雨打死的尸体，立刻明白那是个掩体。她又看到破碎的防火门，知道过云雨尽力了。她蹲下来，用右手将过云雨的双眼缓缓合上。却发现过云雨左手一只手指紧紧扣在胸前炸药的保险环中。

“我知道你是为了等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悠悠顺着楼梯就往下跑。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个洞口逃出去，甚至岳落和胡闹都可能逃了。她知道不可能杀尽所有人，因此她的计划已经从杀掉所有人变成了：见一人，杀一人！

悠悠冲到一楼时，最先遇到的是几名消防员。她一顿扫射将几个人摞倒。大厅里没人，她快速冲出了大门。

门外，消防车凄历地鸣着，远处警车的声音也在快速驶来。在一条消防部门临时设下的警戒带外面，挤挤擦擦站满了人，怕不有四五百之众。悠悠二话不说，举枪对准人群就射。人群象炸了锅一样，倒下几个人，剩下的象开花的水一样，四散狼狈逃窜。悠悠一梭子子弹打完，从容换了弹夹，人很多，根本不用特意瞄准，她举枪继续疯狂射击。在换上第三个弹夹时，密集的人群在倒下不知多少尸体和伤员后，终于逃得差不多了。这时，她感觉后面的大门中有人出来，回过头来，就看见了胡闹和白发老人刚从门里走出来。悠悠从没见过胡闹，但她见到胡闹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无比憎恨。她向着胡闹和老人举起了枪口。

那个老人刚从门里出来没走几步，他右手边，刚好停着一辆新款捷达。现在的离尘国，正开始整治奢侈之风的大行动，处级以上领导都开帕萨特，而科级干部都开捷达。那老人一拳就打碎了捷达的前车窗，手伸进去扣住了前后座之间的中柱，用力一挥。那车竟然象纸做的一样飞起，直奔悠悠砸了过去。悠悠的一梭子车弹尽情打在车上，还没打完，就被车撞得飞了出去。好在车子接近悠悠时，速度已经不是很快，她被撞出2米多远，吐了口血，又支撑着站了起来。再找时，却发现那老人和胡闹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藏到别的车后面或者返回酒店了。

一辆捷达接近2000斤重！悠悠立即就明白过云雨身边的防火门是怎么被打破的了，她心目中，西门那个大洞也一定出自那白发老人的杰作。不过她没时间为过云雨报仇了，因为这时，几辆警车开过来，十多名警察跳下车来，向悠悠射击。悠悠躲在一辆消防车后端枪对射，打爆了一辆警车。警方火力不如，被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

警察越聚越多，不过有枪的只有七八人，国产五四手枪的火力和AK47相比根本不能以道理计。悠悠根疯狂射击，一时竟然大占上风。

这时，她觉察到身后有动静，猛回头时，却发现一个人向她猛扑过来。这个人悠悠认识，他叫阳光情谊，是哈妹的情人。悠悠不知道阳光情谊为什么在这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阳光情谊会对付自己。但她看出了阳光情谊眼中的愤怒和恶意。悠悠略一犹豫，避开阳光情谊要害，开枪射中了他的小腹。阳光情谊虽然中枪，速度却一点没减，他疯狂冲过去，紧紧抱住了悠悠。

“砰！砰！”

悠悠转身对付阳光情谊，终于给警察制造了机会，数发子弹打中她的后背。她手中的枪无力地掉下，和阳光情谊缓缓倒在地上。

“大哥哥，我不知道有没有为你报仇，但我尽力了！”悠悠伸手指拉下了身上的一个小环。

四名警察持枪对准悠悠和阳光情谊围过来，就在警察以为两个人都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时候，一声巨响，悠悠身上的炸药爆炸了，悠悠、阳光情谊和4名警察被炸得尸骨无存。爆炸引发了旁边数台车辆油箱的爆炸燃烧。50米外的一个加油站，数辆车正在加油。先是加油机失火，然后车辆连环爆炸。20分钟后，控制不住的火势引爆了整个加油站。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建筑玻璃全被震碎。长街当哭，天地变色。

淹歹匕的鱼

13.

    朱剑峰没死，虽然他没有了飞檐索，但他却是窃玉堂堂主，一个当世最精通逃生的贼。朱芸出去很久没回来，他知道遇到了意外。他看到窗外贴墙处有一条从楼顶直至一楼的排雨水管，水管固定在墙上，大概有15公分粗。可惜排雨管离最近的窗户也有3米的距离，根本跳不过去。他寻了一个离得最近的窗户，然后从窗户跳到就近的一个外挂空调机上。再从空调机上奋力一跃，抓向排雨管道——虽然双手被弄得鲜血淋漓，但还是抓住了。攀爬排雨水管这种事，他10岁时就能从一楼爬至六楼，更何况现在是往下爬。虽然双手都受了不轻的伤，他还是慢慢爬了下来。他这个位置到不了前门，于是转到了酒店后门。在门口，遇到了灰头土脸的朱芸。朱芸背着一个女人，却是红尘大酒店老板娘冰雨。

    他和朱芸顾不得寒喧，把冰雨交给一个酒店的人员，两个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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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尘市医院，408高级病房。这里曾经是岳落的病房，现在黎尘月住在这里。

    黎尘月看着晕倒的胡俐和曾柔，轻轻叹了口气。

    “进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门口。”

    一个女人走门口走了进来，她看上去50多岁，脸上泛着病人特有的黄色，一头半白头发乱篷篷地披着。她顺手关了房门，然后反锁上。

    “你是江南月吧？”黎尘月微笑着，竟然象在拉家常。

    “你很聪明，是剑峰告诉你的吗？”江南月盯着黎尘月胸前，那里挂着一块黑乎乎的圆牌子，牌子不知道什么做的，但明显有些年头了。“想不到剑峰这么重义气。连家族令牌也给你了。怎么？他想用这个，就让我不杀你？”

    “不是，他告诉我，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会杀我。不过你见到这块令牌，一定会犹豫，不会立刻就出手。就算我也和她们俩一样晕倒了，你也会把我救醒，听一听我的解释”。黎尘月苦笑一声，指了指胡俐和曾柔。

    “好吧，我听你的解释。”江南月扯下假发，用力擦了几下脸，顿时变成了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她比黎尘月更年轻，也更漂亮。“剑峰说的没错，他一向料事如神。我会听你解释，但不会有任何解释能让我不杀你。其实，就算没有这块令牌，我也会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我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比你丑！”（写到这里，老猪长叹，女人呐！）

    “剑峰说，小柔和胡俐绝对斗不过你，果然没错。”黎尘月仍在笑。

    “少说废话，你的时间并不多!”江南月也在笑，却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