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离尘

淹歹匕的鱼

3.

徒手青石裂，长歌动四方。
胡天击雁落，陈月斩苍茫。
宁碎英雄骨，不折侠义肠。
惜吾未生女，生女嫁飞扬！


     这首诗，就是族中当时的大长老写飞扬师兄的。诗中的胡天，就是飞扬大师兄。而陈月，很多人不知道是指什么，其实，那是飞扬师兄一生中最爱恋的女子。

    25年前，平静多年的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自称胡天，号飞扬歌者。他当时还不到二十岁，却先后与少林、武当、太极、八卦、洪拳、谭腿等20多个当代掌门人切磋，竟然全部在10招内取胜。据说与陈氏太极掌门人陈冲虚切磋时，飞扬师兄数招就把陈掌门逼到比武场旁的一个石狮子旁。胡天一掌打过去，陈掌门见抵挡不住，慌忙叫停。可师兄掌势已发，难以收回，于是掌势一偏，击中了陈掌门身侧的石狮子。只听咔的一声，石狮子身子竟裂出一条尺许长的裂痕。陈掌门惊得冷汗淋漓，连称神技。

    师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虽然没有传说中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境界，但不论什么东西，就是一块石头，一张硬纸片，绝对能发挥出比飞刀还凌厉的作用。有一回，飞扬师兄与几个朋友过蜀道，刚好上方有一群大雁飞过。有一个朋友说，要是晚上能吃大雁就好了。飞扬师兄说，这有何难？拾起路旁一块圆石，用力一挥，一只大雁应声而落。众人都叹为观止。

    如果飞扬师兄只是功夫高强倒也罢了。偏偏他生的英俊潇洒，为人仗义疏财，扶危济难，赢得无数族中美女青睐，大师兄根本不为所动，仿佛对男女之事毫不挂心。族中江南月师叔、墨明师姐和幽幽师姐至今不嫁，其实都是因为暗恋飞扬师兄。

    “飞扬师兄那么历害？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你那时还小，很多事不知道的。族里也下了封口令，不让提起。”

    “哥，求你了，给我讲讲飞扬大师兄的事吧！”

淹歹匕的鱼

4.

    “朱家一直是一个低调的家族，这也是她能传承2000多年的根本。朱家具有天赋的子女，在5岁时，都会被长老会带走，统一教授知识，练习武艺。在20周岁时，派出江湖历练，两年后返回家族。家族不给提供任何资助和援手，生死由命。两千多年，还从没有一个人只身历练，能象飞扬师兄取得那么大名声的。当时家族中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大长老为首，认为飞扬师兄才华横溢，应当任命为窃玉堂堂主；另一派则以二长老为首，认为飞扬师兄过于张扬，年轻气盛，不当大用。两派为此发生激烈争执，最后订下三道考验，在一年内窃取3件玉器。限于每年只能盗取一件玉器的族规，因此只取回一件就可以，而另两件，仅需要在玉器上留下家族记号就行。”

    “那三件玉器都是什么？”

    “伊丽莎白女王二世戴尔过的碧玉扳指、台湾故宫的翡翠白菜、李煜送小周手的相看无限环。”

    “相看无限环一定就是这回我们要取的那只叫眼儿媚的镯子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可另两件任务也太难了，怎么可能完成？”

    “大师兄二话没说接了任务，先去英国，又去台湾，仅用半年，就在两件玉器上留下家族记号。但因为当时离尘国和其它国家以及台湾关系还很紧张，玉器就是得手也带不回来，因此，师兄没有带回那两件玉器。半年后，师兄筹划盗取相看无限环，因为要盗取实物，执法堂派人监督，派出的人就是我。那一年，飞扬师兄23岁，我18岁。”

    “飞扬师兄真历害，当时那对相看无限环在哪里呢？”

    “在新疆一个神秘组织的手中。”

    “怎么可能在新疆？”

    “据我族第56代族长朱星月笔记记载，李煜赐玉镯相看无限环后，四年后才大婚。当时族中有人提出取此玉镯，却因为小周后艳名天下无双，竟没有一人愿意去取。后来南唐覆灭，小周后被赵匡义所辱，李煜忍气吞声不敢吱声。小周后一次受辱回来后，以相看环掷向李煜，幸喜玉环质佳，没有碎裂，但却在一只玉镯眼晴处留下几处小坑，状若泪痕，自此后，相看环改称失泪镯。后来李煜与小周后双双死去，那对失泪镯就落在赵匡义手中。赵匡义不久就杀兄即位。他虽爱那对玉镯之美，却厌其不祥。一次西域回纥部使者来朝拜赵匡义，那对失泪镯就被赏赐给了西域使者。当时的回纥，就在现在的新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你和大师兄去取玉顺利么？”

淹歹匕的鱼

5.

    我和大师兄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失泪镯的消息。那是一座位于盆地中的村子。大师兄和我经过半个多月的踩点，大师兄才出马，竟然非常顺利地将失泪镯取了出来。可在我们骑马撤回途中，那个村子里的人发现失泪镯丢失，竟一下子派出40名死士来追我们两个人。大师兄以暗器接连击倒对方十几人，可对方这时竟然出动了火器！我们俩相继受伤，大师兄为保护我，将我藏到路边草丛，并将失泪镯交给我，自己孤身引开追敌。

    我当年虽然也算学艺有成，却还没经过江湖历练。家族所以派我来跟着大师兄，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性子沉稳，不会惹事，绝不是因为我功夫高强。而以大师兄的才干，带着我完成这第三个看上去最简单的任务，更不会有丝毫危险。我在山林里挣扎了2天，总算寻机会回到城市。可我丢了大师兄，不敢返回家族。而任务途中，更不可以联系家族。小芸，你知道那年代还没有手机，只有BP机。而BP机，也只能在一个省范围才能进行传呼。我回到城市后，不停传呼大师兄，可大师兄始终没有回音。我就一直在新疆各个城市流浪，直到半个月后，有一个女人忽然打我的传呼，问我是不是胡剑峰。当时我也跟着大师兄学，在外面自称姓胡的。我问她怎么知道我名字，她说，你大师兄在我这里。
     
    我在赤峰的一个小县城见到了大师兄。大师兄身受多处枪伤，虽然经过救治，却连下床也不能。大师兄让我返回家族，可大师兄受如此重伤，我怎么可能自己回去？我就留在那里，和那个叫陈月的女孩一起照顾大师兄。陈月是一名援彊教师，她在无意中救了师兄。

    三个月后，大师兄伤势基本痊愈。我劝大师兄回家族，大师兄却说，离任务结束还有几个月时间，不如趁机玩玩。他准备陪陈月姑娘去她的老家离尘市，问我想去哪里。我当时特别向往黄山，就只身去了黄山。分手时，我把失泪镯还给大师兄，因为我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恐怕保护不了那对镯子。

    两个月后，我回到了家族，可大师兄却直到半年后才回来。回来后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他准备娶陈月为妻。第二件事是，他把失泪环中的一只，送给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这两件事，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实，作为族中最优秀的精英，窃玉堂堂主（虽未正式任命，但家族中所有人都已经把胡天当作窃玉堂主了），甚至是未来不二的族长，把一件玉器送给妻子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在历朝历代都有先例。只是所送出之玉，在持玉人死后，必须返还家族罢了。令家族大哗的是，飞扬师兄竟然要娶外族人为妻！

    朱家传承两千年，族中后代不计其数，当然也有娶外族人为妻的。可那些人都是旁支，更没被长老会特训过，不了解家族核心秘密。可飞扬师兄不同。他是核心弟子，窃玉堂主，所有人认定的未来族长，怎么可能娶外姓人为妻？一旦家族机密泄露，以朱家两千年积累起来的宠大玉藏，绝对会为家族招来灭顶之灾！家族坚决反对飞扬师兄的提议，飞扬师兄竟然提出：退出家族！

    小芸，你知道退出家族的含义么？家族安全永远是第一位，连三条祖训，也处处以安全第一为宗旨。这是家族传承的根本。退出家族，意味着家族机密随时可能暴露，家族定会危在旦夕。长老会软禁了飞扬师兄，把他关在青云山后的一间石屋里，让他反省悔悟，并派了4名长老了8名弟子看守。名为看守，其实主要还是想通过不停劝说，让师兄改变想法。因此，派的都是与飞扬师兄交好的人，也包括我。

    那间牢房完全是青石砌成，牢门是钢板铸就，绝不是人力可能逃出的。可谁想，当天晚上，飞扬师兄以无上神力，竟然徒手捌断了通气窗上将近两公分粗的钢筋逃脱。我们12个人发现后，立即追赶。飞扬师兄因为腿上有枪伤，虽经大半年调养，一直没有痊愈，很快就被我们追上。当时几位长老让飞扬师兄回去，可飞扬说他已经脱离了家族，再也不会回去。战斗开始了，我们一拥而上。飞扬师兄一个人面对我们12个家族精英，毫无惧色，且战且退，竟然连续击倒3人。率队的长老们大怒，命令使用兵器，一刹那刀剑横飞，飞扬师兄虽然英勇，却赤手空拳，很快身上挂伤。另外三位长老红了眼，各出绝招，终于把飞扬师兄逼到绝路，青云山断魂崖。当时也是打出了真火，在中了六长老一枪后，飞扬师兄竟夺过铁枪，顺手用枪杆一枪击在六长老头上，六长老翻身便倒，头上血流如注。其实，六长老当时只是被击打得昏了过去，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断魂崖前，一场大战，结果却是，13个人中，只有我自己还站着，并不是因为我功夫高，只是因为大师兄一向比较关爱我，没有向我下重手。而大师兄双腿竟被齐膝斩断，坐在山崖边上。我永远记得当时的样子，飞扬兄兄一身白衣被血染红，坐在那里仰天长笑：我朱飞扬叛出家族，该死。杀害六师叔，该死。可你们知道我并没有尽全力。我现在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们，如杀鸡耳！说完，他拣起一块石头，随手打出，不远处一株胳膊粗小树竟被齐腰打折。我们都吓呆了。这时飞场师兄忽然喊我过去，我不敢不去。到了近前，飞扬师兄低声对我说：答应师兄一件事，永远不要把陈月在哪里告诉家族。然后他猛地大叫一声，双手扶地一按，竟然一个倒翻，栽下了断魂崖。

　　“飞扬师兄真是个性情中人。后来怎么样？”

　　“家族的作风一向斩草除根，你也知道。我被家族问过无数次，可绝不承认我知道陈月在哪里。实际上，我确实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其实是叫尘月，陈并不是她的姓，她姓黎。”

淹歹匕的鱼

飞越离尘（第六章），温香软玉

1.

    看着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朱芸，朱剑峰不禁苦笑。想叫醒她，却是不忍。于是取了朱芸扔在床边上的房卡，熄了灯，向1609号房走去。

    打开房门，朱剑峰却没有插入取电卡（也就是房卡），他喜欢黑暗的味道，喜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一个人静静呆着，想些心事。摸黑来到床边，和衣躺下，他不禁想了很多。

    以家族宠大的收藏和作风，绝不可能将一只仅值数百万的玉镯，作为考验一个族长的任务。朱飞扬当年仅仅为了一个堂主位置，家族还布置了三个难度极高的任务。很明显，家族长老们从失泪镯中，想到了当年飞扬师兄的那个女人，陈月，也就是黎尘月。家族不知道飞扬师兄当初透露给黎尘月多少秘密，陈月，必须除掉。朱剑峰知道，这是家族对自己的考验。自己能不能拿到失泪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除掉黎尘月，以表明立场。朱剑峰还知道，自己和朱芸只是一步明棋，家族必定会布置后手，在自己没有除掉黎尘月时，将她杀死。而这个后手的最佳人选，除了小师叔江南月，再不会有别人。这个小师叔，年龄虽然比自己还小，可隐忍功夫却远在自己之上，易容之术更是天下无双。

    除掉黎尘月自然简单，可自己怎么下得了手？怎么对得起飞扬师兄的嘱托？师兄在那种情况下，仍然体谅自己的难处，甚至没有嘱咐自己照顾黎尘月，只是要自己对她的住处保密！更何况，黎尘月还有了飞扬师兄的骨肉，那个无辜的女孩胡闹。

    更为严重的是，朱剑峰觉得朱飞扬也许还在人世。当年在断魂崖下，没有找到朱飞扬尸体。可一个人在没了双腿，多处受伤的情况下，掉落两百多米的深崖，应该绝无生还可能。崖下有一条河，也许恰巧尸体被河水冲走了也不一定。朱剑峰也始终认为朱飞扬早死了。但今年，连续有三个省的博物馆失窃了国宝级玉器，那三个博物馆的安全措施，朱剑峰是深知的。作案手法极其象家族手段，可家族又根本没有出手。那么，是不是朱飞扬当年没死？可一个断了双腿的人，再历害，也绝不可能潜入博物馆盗玉。莫非是他的后人？还有，朱飞扬如果活着，为什么没有和黎尘月相见？

    失泪镯现世，黎尘月浮出水面，一切都改变了。朱剑峰想保全她们母女，又该怎么做，又能做到哪一步？

    朱剑峰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他梦到一个温暖柔嫩的身子抱着自己，无比美好。

    凌晨2点30分。

    曾柔慢慢挪动身体，从朱剑峰的怀抱中轻轻脱出。她轻手轻脚起床，来到朱剑峰那一侧的沙发上。沙发上有一个皮包，是朱剑峰进屋时放上面的。她拿起包来到卫生间，手中变魔术般变出一支小拇指大小的手电。借着手电照明，她细细察看了包内，除了一些现金、银行卡，证件，竟然没有一件有价值的东西。竟然是他？曾柔看见证件上的名字，脸上露出笑容。她笑的时候，先是一对酒窝露出来，然后两腮轻轻分开，眼睛同时眯了起来。这名字她记忆深刻，她曾经把一口茶水全喷到过证件主人的脸上。奇怪，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和朱芸又是什么关系？难道？

    募地，一个精巧的小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她打开笔记本，却见第一页上记载着：

    2012年3月4日，辽阳故宫。

    2013年6月8日，京城历史博物馆。

    2014年5月7日，南京故宫。
     
    曾柔看了，不禁眼睛一亮。她有一项绝对强大的本领，那就是过目不忘，这三个日子，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马上就回想起来了。笔记本中间都是空白，翻到最后一页，用红笔记着一个陌生地址，却不得要领。

    忽然，曾柔听到屋内朱剑峰的呼噜声一停，好象翻了个身。曾柔赶紧将东西收好。等了一会儿，朱剑峰呼噜声又响起时，她才蹑手蹑脚返回屋内，继续躺在床上。

    朱剑峰的手臂又伸了过来，曾柔没有躲避，反而顺势抱住了对方。她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只是奇怪，朱芸和朱剑峰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淹歹匕的鱼

2.
     江南月其实比朱剑峰还早一天到达离尘市。她接到的任务是：如果朱剑峰在窃取玉镯过程中，未能杀死陈月，由她进行补刀。家族并不知道，陈月竟然有了朱飞扬的骨肉。

    家族派江南月来，是有深意的。作为朱剑峰的小师叔，江南月其实只是辈份大，年龄却比朱剑峰还小。她本名朱月，因为喜欢江南风景，自己改名江南月。当年，16岁的她对朱飞扬一见钟情，发誓非飞扬不嫁。家族目前有族人2000多人，核心弟子96名。由于传了不知多少代，血缘辈份之间其实已经关系不大，所谓的堂兄妹，只是按族谱排下来而已。到这一代，早已不存在近亲血缘的问题。甚至在族谱上差4代的人，也有同姓联姻的，不存在乱伦的障碍。大家当年都认为朱飞扬和江南月是天作之合。可不想天意弄人，朱飞扬爱上陈月，叛出家族，并坠崖身死。江南月却终生未嫁，念兹在兹，只想找到那个情敌陈月，亲手将她杀掉。
     
    凭心而论，在感情上，江南月可以经得起失败，她可以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别的女人和朱飞扬结合。喜欢朱飞扬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她早有这个觉悟。她只想能在远处不时看到朱飞扬，看见他快乐幸福，她就算痛苦，但总能接受。

    可朱飞扬死了，她再也看不到那个白衣如雪，嘴边不时挂着一丝坏笑的飞扬，那个让她索牵梦绕，牵肠挂肚的飞扬！天可怜见，她只要能偶尔远远的看他一眼而已！这么渺小甚至卑贱的愿望，老天也狠狠地将它破灭。

    苍天当死！陈月当死！她把飞扬之死的责任，完全归咎于那个叫陈月的女子。她发誓，此生必杀陈月！

    论谋算世故，她不如朱剑峰；论才智武功，她不如朱芸。江南月的长处是：隐忍，易容。易容术是一门古老的学问，但绝非象小说中描写的那样，会从甲变成乙，并让乙最亲近的人都看不出破绽。易容术能达到的效果其实很简单：它只能让一个即使你很熟悉的人，在他易容经过你身边时，不会轻易被发觉。就这么简单的作用，却需要大量的时间训练，模仿各种人的走路姿态，动作，练习各种方言，学习不同的发音方式。最可怕的是，绝不能有自己的习惯！

    现在，江南月是离尘市医院的一个病人，加床在走廊里打着吊瓶。在她床边不远处的426病房，黎尘月住在那里。其实早在5天前，江南月已经查到了黎尘月母女的下落，她没有出手，因为她要等朱剑峰先出手。她绝不会违背家族的命令。江南月早就发现了胡闹，可她根本不在意那个小姑娘，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杀其母还要诛其女的地步。她甚至还和来探望母亲的胡闹亲热地说过几回话。

    江南月布满皱纹的脸上，泛着病人特有的黄色。一头半白的乱篷篷头发遮住双耳，双耳中各藏着一个小巧的耳机。她仔细聆听并分辨着两个耳机中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

淹歹匕的鱼

3.

    离尘医院，608高级病房。

    “我说岳落，到底大官呀，那么多人来看你，这水果和花蓝都放不下了呢。我拿点给我妈那边行吗？”

    “你不说，我也准备让你送些去我未来丈母娘那呢。”

    “切，啥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当然是在认识你以后！在你英明神勇美丽善良耐心无比的涥涥教导下，我终于有了一点进步，就一小点，这么点。”岳落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不过，那些看你的人可真丑，就萧局长还挺帅，长的又高，又壮，眼睛又有神。”

    “你怎么认识萧局长？”

    “我当然认识了，他以前经常到红尘酒店开房呢。我告诉你呀，他每次去，都带着一个老漂亮的小姐，一回换一个，真腐败。”

    “他？去红尘酒店开房？带小姐？一次换一个？”

    “怎么？你们当官的不都那样么？”

    “闹闹，去把门关上，锁好。”

    “干嘛？想非礼我？”闹闹嘴上不乐意，还是走过去把关了，反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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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你现在还能回去红尘酒店吧？”

    “当然能。”

    “你随便找个理由回去，伺机跑到监控室，在那里没人的时候，把萧剑和那个女的开房视频调出来。不要用U盘拷贝，直接用手机拍屏。”

    “这么卑鄙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闹闹，在认识你之前，我下半生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替我的妻子报仇！”

    “替你妻子报仇？”

    “其实，我妻子并不是死于意外。”

    “哦？”

    “在我妻子死前，我没有任何仇人，只有一个竞争对手，萧剑。”

    “那又怎样？”

    “那个肇事司机是个女人，新疆人，叫哈妹。出事前一周，她刚来到离尘市。到离尘第一天，就买了那辆二手灰色捷达。出事时，那个叫哈妹的极其镇定，她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倒在血泊中我的妻子，然后对我说：等一会警察就来了。一个正常女司机撞死了人，绝不可能那么镇定，我觉得她骨子里都透着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

    “你怀疑..............？”

    “我没有证据。警察也不会管这事。交通事故致死，最多判三到七年罢了。我通过无数关系，终于查清这个叫哈妹的在新疆时的手机，和一个叫竹梦衣的人通过话。而竹梦衣又和一个叫星月的人通过话。星月是离尘市的一个黑社会起家的开发商，星月虽然一个月内没有和萧剑通过话，但他们却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萧剑本人，出生在新疆和田附近的一个叫喀喀买提的小村子，那个叫哈妹的，也出生在那里。那个叫星月的开发商，还是出生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揭发萧剑？”

    “傻闹闹，你觉得有用吗？能查清吗？会有人承认吗？”

    “那你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在我妻子倒下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下半生的目标是什么了。我必须报仇！那个肇事的哈妹，应该只是被买通的，主使人肯定是萧剑！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要让他永远呆在监狱里，天天受尽折磨。我要让他妻离子散，生不如死！”

    “今天萧剑来的时候，我看你们俩说话可热乎了呀。。。。。。”

    “逢场作戏，我抢了他的位置，他恨我咬牙切齿；他杀我妻子，我恨不得生食其肉。但表面上，我们是上下级，好同事。这就是政治。”

    “政治真是太可怕了。我可不要搞政治。”

    “闹闹，你能帮我吗？”

    “你确定是萧剑做的？”

    “确定！”

    “我明天就去酒店。”

    “闹闹，谢谢你。”

    “少来，本姑娘累了，呆会儿去陪我妈住。”

    “你妈那边一个病房里有4个人，又没空床，一宿不累坏了，不如在我这住吧，那张床空着也是空着。”

    “你们领导就是高级，住院也住单间。不过，你要非礼我咋办？”

    “你看我这样，只能侧身躺着，你不非礼我就不错了。”

    “到也是。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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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闹闹回到岳落病房，锁好门，躺在岳落对面的空床上。

    两个小时后，闹闹挤到岳落的床上，枕着岳落的胳膊，甜甜地睡着了。

淹歹匕的鱼

4.

    胡俐晚上没有回家，住在了夜总会，和老板娘白芷挤在一张床上。

    白芷看上去30来岁，却绝对属于风情万种，能让男人一见就着迷的那种女人。那身材，让胡俐都忍不住羡慕。

    床不大，天又热，两个人都只穿着贴身小衣。胡俐平日是个挺机警的姑娘，但必竟年轻人贪睡，早早睡着了。

    睡梦中，胡俐只觉得一只手在不停轻轻摸着自己的身子，软绵绵，暖洋洋。胡俐想推开那只手，却仿佛提不起力气，又暗暗觉得舍不得。渐渐的，胡俐觉得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一个柔软温暖的嘴唇亲上了自己的耳朵，痒痒的，麻麻的，却让人舒畅无比。那只手，也开始在自己身体更敏感的地方游走。胡俐竟忍不住地想呻吟起来。

    （应小狐狸之约，写这段激情戏。但限于那啥啥原因，此处省略一万字）

    募地，胡俐大叫一声，猛地推开白芷，从床上一跃而下。她愤怒地穿上衣服，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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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俐冲到一楼大厅，大厅空空荡荡，服务生早睡了，只剩一个打更的坐在门口沙发上打盹。胡俐只觉得两个手心全是汗水，想找个东西擦擦，却一时找不到。一眼看见吧台上有纸报纸，是费天他们派出所分派任务征订的《离尘晚报》。胡俐把它拿起来，刚要擦手，忽然，报纸上一条新闻吸上了她——本月28日，我市将公开拍卖南唐小周后玉镯眼儿媚。再往下看，还有一幅玉镯图片。胡俐见了那图，大吃一惊。顾不上手心有汗，卷起那张报纸，飞快冲出大门，打了一辆车，向家中赶去。

淹歹匕的鱼

5.

    其实白芷并不是百合，她真正喜欢的，只有宏光派出所的所长费天。但一个夜总会老板娘，眼见这小胡俐长的水灵可爱，却从不出台，实在太影响生意。如今赶上国家新领导班子上任，出台了一系列反腐畅廉的规定，夜总会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近几天，更是门可罗雀。很多夜总会都转为地下暗窑，靠联系小姐陪客人睡觉挣取中介费。前天有一个大老板看中了胡俐，愿意出2万块钱和胡俐睡觉。白芷知道这胡俐是不听劝的，今晚特意把她留下来，只是想好好调教调教她。女人嘛，只要动了情，再没有都不行。不成想这丫头性子如此烈，在那么老练的手法下，竟然还是醒过来跑了。这让白芷又急又气。也许，真的只能下药了。

    白芷的前夫是个窝囊费，两人结婚一年就离婚了。之后，白芷卖了老家的房子，又四处借钱张罗开起了这家夜总会。一个女人支撑这么大门面，真是太难了，要不是当时还是派出所副所长的费天帮忙罩着，恐怕早就被各个部门给连锅端了。

    白芷在那个最困难的时候爱上了费天，费天年轻，帅气，有男子汉气概，前途一片光明。听说他在农村有个老婆，但两个人没有丝毫感情，已经分居好多年了。费天说，为了白芷，随时可以和老婆离婚。只是白芷现在开着夜总会，他又是警察，两个人现在结婚怕是影响不好。等将来夜总会不干了，他一定骑着高头大马，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她娶回家。

    这些年，白芷也挣了四五十万。可前年费天提所长，一次就用了30万。这回，又要提副局长，怕怎么也得50万打底。白芷手头只有不到20万，费天那边虽然平时有收入，但花销也大，只有不到10万。还有20多万的缺口，不知拿什么来堵。

    反正现在生意也这么难做，要不把店子兑了？兑了店，虽然以后少了一项进钱的来源，可天哥能提上副局长，怎么也能养起自己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嫁给天哥，再不用偷偷摸摸，还被人说三道四——想到这，白芷心中不禁澎湃起来。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费天的号码。

    “天哥，人家想你了，来陪我嘛。”

    电话那头，费天左右各躺着一个俄罗斯美女。看见号码，无奈地接起。
     
    “小点声，我正蹲坑抓人的，今晚实在陪不了你，明天我一定去。”

    白芷无奈地挂了电话，瞅着天花板，定定出神。

　　她猛地坐起来。

    兑店，对，必须兑了这店。去年，天哥就是有一回蹲坑抓人，差点被歹徒拿刀刺伤。天哥提了副局长，再也不用干蹲坑抓人的危险活，他就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

淹歹匕的鱼

第七章   各有玉谋

1.

    红尘大酒店分为三个部分，餐饮部、客房部和洗浴部。

    胡闹在这个酒店呆了三年，一直在客房部当收银员，并担任前台领班的职务。对酒店的一切，她简直比家里还熟悉。小姐妹们都说，客房部哪怕多只苍蝇闹闹都知道。虽然闹闹辞了职，可走时，老板娘冰雨特意召见了她，给她多开了1000块钱，并对她说，虽然你妈妈那边有病，实在没办法在酒店呆了，可欢迎你随时回来，红尘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其实，作为冰雨这个级别的人，根本不会因为一个服务员辞职特意见她一面。只不过，她知道胡闹与岳落的关系。虽然她不相信岳落会娶一个服务员，但撒大网，钓小鱼一向是冰雨的作人准则。指不定哪块云彩就能下场大雨。

    胡闹上午9点就回到酒店了。进酒店前，她看见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有个没了双腿的老乞丐，胡闹叹息一声，这些酒店保安也真是的，竟然让一个乞丐在离大门这么近的地方要饭，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如果自己还在酒店，绝不会发生这种事。可看那乞丐实在很可怜，还是扔了5毛钱给他。她在吧台和从前的小姐妹笑闹了一回，赶上有一个旅游团办理住宿，姐妹们忙得不可开交。她主动帮一个业务不熟的姐妹办理住宿客人的登记，分配房间号，弄得井井有条。胡闹在这些姐妹中，是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业务熟练，威望素著。趁人不注意，她已经偷偷调出了萧剑的住宿记录，近三个月内竟有7次之多。她略看了下最近的两次时间，默记在心。又呆了一小会，她称有事就离开了。所以只看近三个月的，是因为岳落说，酒店监控视频最多保存3个月。

    11点58分。胡闹绕了个圈，从酒店监控室后门进来了。后门的摄像头已经坏了一个多月了还没修，酒店从来没发生过失窃事件，换摄像头的事也一拖再拖。后门平时都锁着，可为了工作人员进入方便，钥匙始终放在门侧一个窗台上。她摸着钥匙打开了门，又把钥匙放回原处。说是监控室，其实应该叫消防控制室。监控室与之合建，在一套自动消防设施控制柜旁边，摆了一大排监控屏幕。12点酒店食堂开饭，监控室的岳小邪这个点应该已经在食堂了。正规的消防控制室，要求双人值班，24小时保持有人状态，发现没人值班，会被消防部门罚款的。不过红尘大酒店关系实在有够硬，消防队一年也来不了这里一次。控制室平时也只有岳小邪一个值班。他去吃饭，这里就会空着。胡闹知道岳小邪和四楼服务员多多好上了，吃完饭，岳小邪铁定跑到多多那里卿卿我我，不到下午2点，绝不可能回到监控室——这是因为2点以后，老板喝完酒回来，很有可能去监控室转转。

    胡闹没亲自用过这仪器，可却见岳小邪弄过很多次。她坐在岳小邪平时坐的椅子上，不到10分钟就弄明白了用法。按记忆中的时间，找到了萧剑2次开房的视频。然后拿出上午新买的一款智能手机开始拍摄。分别拍取了入门、登记、电梯、走廊和进入房间和离开几段镜头。那段登记的视频里面，收款的赫然是自己。30分钟后，胡闹从后门离开。

    胡闹坐公交车来到江边，江边中午很热，根本没人。她找个凉快点的树荫坐下。用手机号在新浪、酷6、百度视频、新浪视频分别注册了帐号。手机卡是岳落给闹闹的，是岳落三年前出差，在外省路边买的一个不计名手机卡。（现在的手机卡已经实名制了)据岳落讲，每个领导都至少有三个以上的无名手机卡，平时一个电话也不打，连交费都是买充值卡充值，绝不上营业厅交。这样的卡，都是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

    用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视频才上传完。标题就是《离尘市国土局副局长带小姐开房门》。胡闹又用这个手机开始给十几个号码发信息。这几个号码包括：省记委书记、监察办主任；省国土资源厅厅长、副厅长、纪检书记。离尘市四大班子领导，市纪委、市公检法司一把手。信息内容是：离尘市国土局副局长萧剑生活腐败，经常带小姐去酒店开房。视频地址：xxxxxxxxxxxxxxxxxxxxx。
     
    做完这一切，闹闹有点累，又有点怕。她删掉手机中的视频和信息，直接开后盖卸掉电池，拨了卡。走到江边，把手机远远向江中间扔了出去。又把卡片用早准备好的小剪子剪碎，在回医院的途中，顺手扔到一个垃圾箱里去了。

    闹闹并不知道，酒店后门的摄像头昨天刚刚修好。她也不知道，在她调取视频的时候，在那张岳小邪平时休息的床下边，还有一个人藏在那里。（无论监控室还是消防控制室，都明文规定实行坐班，不许设床，但每个控制室都设，除非大检查时才撤掉。）

淹歹匕的鱼

2.

    流年玉器店。

    今天是星期五，上午基本不会有什么生意。寇流年从兜里摸出旱烟袋，先取出一张长条型卷烟纸，把烟叶均匀洒在中间，麻利地一卷。封口时凑到嘴边用舌头一舔，再一捻，一颗旱烟便卷成了。他拿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轻轻一划，点着了烟，一股硫磺的味道传了出来。寇流年已经55岁了，他从不用打火机，他喜欢闻硫磺点燃时的味道。

    其实光靠这玉石店，一年下来，挣的钱除了房租和各种费用，也就只能挣个温饱。流年玉器店真正挣的，其实是玉石加工的钱。在离尘郊区，寇流年有一个500多米的玉石加工厂，以前，都是自己亲自加工的。这两年岁数大了，干不得重活，那里就让女儿寇叶暂时管着。玉石加工利润很高，本来天天都干着活。可朽的是，寇叶前几天带外孙女童心坐公交，车上遇到了小偷，外孙女小脸上竟然被划开一条十多公分的长口子。寇叶心疼得不行，眼下又没有急活，于是立刻停了加工厂，每天只在医院守着小童心。

    他刚吸了两口，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那姑娘约摸二十五六岁，穿着也并不复杂奇特，却从骨子里透着高贵的味道来。寇流年一顿，立刻就知道生意上门了。

    “刚才我在楼下选中了一块玉料，标价一万八。”朱芸不等寇流年开口，已经先说话了。

    “我知道那块料，姑娘诚心买，我给打个九折。”寇流年一眼就看出朱芸不是个喜欢啰嗦的人，立马说道。
     
    “你们店没有加工厂？”

    “加工厂？有倒是有，可这位姑娘，真不巧了，加工厂这几天停工了。”

    “怎么停工了？”

    “管事的是我闺女，她这几天有事分不开身，就停了。”

    “这么说，加工器具还都在？”

    “那倒是在。不过只有器具有什么用？选料、锯割、琢磨、抛光、打蜡，没有懂行的在一旁看着，只靠几个普通工人，怎么可能加工出好玉来？”

    “在就好。这样，那块料我不需要打折。我给你两万，但需要借用你的玉石加工间两天。”

    “用两天？”

    “对。而且，那加工间除了我以外，不准再有第二个人。”

    “好！姑娘准备什么时候用？”

    “明天早上8点开始。”

    朱芸和寇流年留下彼此电话，转身就出了门。寇流年却不禁沉吟起来。那块料是一块相当上等的缅甸绿玉料，虽然可以做出很多东西，但最适合的无疑是做玉镯。但因为杂质有些多，料的形状也不太好，做起来一定困难无比。寇流年自己绝没有把握把它做成一只上好的镯子，所以干脆当原料摆在那里卖。这么年轻一个姑娘，买这块玉，还要用加工间，她要干什么？难道她要自己把那块料加工成镯子？这怎么可能？寇流年忍不住越想越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