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离尘

淹歹匕的鱼

14.

    “我出生在农村，是一个很平凡人家的女孩。17岁那年，我考上外地一所大专，走出农村。可还没等到学校，却被一群歹徒劫持。那是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把我和另外几个姑娘关在一栋没盖完的烂尾楼中。在那里，我们失去了贞操，但那些歹徒还是准备杀掉我们。你不知道我当时是如何的害怕和绝望，因为那些歹徒准备用火活活烧死我们。就在这时，飞扬出现了，他救了我和那几个姑娘，听说，他还救了很多人。那时候我发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他，可他却根本没注意过我。”

    “那件事我略有耳闻，后来呢？”

    “毕业后，我做了一名援疆教师。那是一个极偏僻的地方，条件很差，教师宿舍都是平房。因为就我一个女教师，分到了单独一间房子。我在那里埋头教书，以为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再也见不到当年的救命恩人。可不想，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听见外面有响动，打开门时，就看到飞扬倒在我的门前。他浑身是血，但我还是立刻认出了他。我把他拖进宿舍，把他抬到床上。在援疆前，因为很多学校附近有狼，我们都被培训过简单的救护知识。我用剪刀和钳子把飞扬身上的子弹一枚一枚挖出来，一共有7枚。现在还在我这里，就是这些。”黎尘月从床边拿过一个小袋子，倒出一小堆弹头来。

    “我用酒给他擦洗伤口，给他上药。他发着高烧，我用井水给他擦身子，可不见效，我就先把自己泡在河水中，当时候已经是10月份了，水凉的泌骨。等我浑身冻得快僵了时，回去抱着飞扬，给他降温。他一直昏迷，我把小米粥嚼碎了，一口一口喂他吃。老天有眼，在第七天时，他烧退了，醒了过来。”

    “可飞扬已经不认识我了，我也没有说破。就那么默默照顾他。你知道，当时飞扬连床都下不了，所有亲腻的事，我都必须帮他做。一个月后，他让找到了剑峰，我才轻松一些。又过了三个月，飞扬差不多痊愈了，我们一起回了离尘。剑峰却一个人去了黄山。到离尘后，在一个美丽的夜晚，飞扬拿出一只镯子，就是失泪镯，向我求婚。我告诉他我曾经失过身，可他根本没嫌弃我，反而紧紧抱住我，说一定会照顾我一辈子，再也不会被坏人欺侮。那半年多，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一起爬山，一起游泳，一起在最高的楼上眺望夕阳，一起在白桦林中无忧无虑地奔跑。”

    “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告诉飞扬，飞扬乐得象孩子一样。他说，他来自一个大家族，他必须先回家族把一些事处理完，然后就会回来，和我永远在一起。他走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在离尘等他，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以前的朋友都劝我打掉孩子，可我没有。我一个人艰难地把孩子生下来，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就是胡闹和曾柔，你想必早见过了。我没能力养活一对孩子，就准备回农村的娘家。在火车上，却把柔柔丢了。你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吗？你能想象我当时是多么绝望多么懊悔吗？你想不到，因为你没有孩子！”

    “住口！我虽然没孩子，可我对飞扬的感情，根本不比你少一点！”江南月大怒说道。

    “呵呵，我知道。剑峰说，你至今未嫁，也是在等飞扬。我明白你心里的苦。但也只是心理苦罢了，不是吗？我丢了一个孩子，一路哭着带胡闹回到娘家，却被父母和大哥一顿臭骂。都让我把闹闹扔了，再重新嫁个人。我死活没同意。我在娘家呆了6年，你知道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奚落吗？闹闹从小受尽欺负，6岁那年，她失手打伤了大哥家的孩子，我们俩被赶出了娘家。我没有地方可去，却有一个信念就是回到离尘，回到我和飞扬相爱的地方。在离尘，我们一名不文，只好靠乞讨度日。你知道伸手向人要饭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冬天的火车站里有多冷吗？我们连一床被褥也没有，只有一个破大衣。闹闹手上腿上全是冻疮，你知道一个妈妈会有多心疼吗？你不知道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却只是一个卑微的乞丐。如果不是后来好心人搭救，也许我和闹闹早就冻饿而死了。可就是那么艰难，我没有放弃，我相信飞扬会回来，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找我！”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对飞扬好，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死！哪怕我陪你一起死！”江南月的眼睛通红，几乎喊着说道。

    “我告诉你，我比你更爱飞扬，也更相信飞扬。在所有人都骂飞扬是骗子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时候放弃过等他！我知道你喜欢飞扬，可你能做到我象我一样相信他吗？能在被抛弃22年以后，还象我一样爱他吗？”

    “我承认，你是个伟大的女人。不过，我还是要杀了你，因为飞扬死了，你必须死！”

    “我说这些，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在以后的日子，你最好远远走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视线里。你必竟也是可怜人。”黎尘月观音一般的面容上，竟然出现一股庄严的慈悲之色。

    “你在胡说什么！”江南月彻底愤怒了。

    “我没胡说，是剑峰让我劝你的。他说，希望你找一个远远的地方，找一个可靠的人嫁了。”

    “剑峰？他怎么会这么说？”

    “这也是我的衷告。因为，飞扬没死，他就要回到我身边了。”

    “不可能！你胡说！”

    “其实，你在医院呆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也见过他的。只不过，他现在老了，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而且，断了双腿。他现在走路，是借用假肢的。”

    “飞扬？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是飞扬？”江南月在医院走廊里，还真注意到了胡飞扬。因为她从那个老人身上感觉到淡淡的危险，那纯属一种高手的直觉。只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飞扬怎么会变得那么苍老。“他一定易了容！”

    “他没易容，那是他的真面目。他就是飞扬，他吃了很多很多苦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心中那个白衣翩翩、风流倜傥的飞扬不是一个样子？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飞扬，是我心中的飞扬！我爱他，不是为了他多么英俊，不是为了他武艺高强，不是为了他才华横溢！我爱他，是因为我在用我的青春，用我的全部生命在爱他！我会用我的后半生一直照顾他，补偿他这些年受的苦难！”

    “你撒谎！我不信！我不信！”

    “你会信的。现在，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淹歹匕的鱼

第十四章   玉人安在

1.

    江南月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出来，她一辈子坚持的信念，乃至整个人，从头到脚，包括每根汗毛都崩溃了。

    作为族中大长老唯一的女儿，从出生那天，就生活在阳光和赞美之中。她美貌、聪明、灵巧。她的功夫在族中不是最高的，但也不低。她精擅易容，有一次，她易容后和父亲在一个桌上吃饭，都没被认出来。她开锁的技术更是天下无双，甚至比窃玉堂堂主朱剑峰还历害。她还精通医术，中医西医本事全都不俗。可不管她多么漂亮，多么耀眼，朱飞扬（即胡飞扬，貌似很多人都忘了飞扬的真实姓氏了）都没有注意过她，甚至连把她当成一个妹妹都没有过！

    她骄傲，自负。即使没得到飞扬的爱，却始终认为最爱飞扬的人是自己。正是凭着这份执着和骄傲，她在族中宣布非飞扬不嫁。可她的骄傲，被黎尘月毫不留情地彻底击碎。对，不是击倒，是击碎。听了黎尘月的叙述，她知道，黎尘月对飞扬付出的，确实比她要多得多。关键是，黎尘月对飞扬的信任，远远超过了自己。她只不过听族人说飞扬跳崖了，就认为他死了。她甚至没有去找过飞扬的尸体。反观黎尘月，在没有一点消息，人人都以为飞扬是个骗子的时候，在没有任何生活来源，几乎冻死饿死的情况下，从来没放弃过对飞扬的爱，带着一个孩子，无比艰难地等了飞扬23年！

    江南月承认，黎尘月确实比自己更爱飞扬。在听到黎尘月艰难遭遇的时候，她已经生出了杀掉黎尘月，然后自己也找个地方安静自杀的想法。或许只有自杀，才能洗刷掉黎尘月比她更爱飞扬的事实，才能对得起自己一生背负的骄傲！

    如果只是如此，还不能彻底击垮她的信心。关键是，她见过现在的飞扬！那个满头白发，一脸皱纹，浑身皮肤全是干裂褶皱的老人，她第一眼见时就注意到了。但她无论如何不会认为那是飞扬！那个老人的形象，离她记忆中白衣萧洒，风度翩翩的完美形象实在相去不可以道理计。她承认，即便现在的飞扬突然向她表白情意，她也绝不可能再爱上他的。

    原来，她这么多年爱的，只是她心中的记忆，只是她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完美的影子！

    那一刻，她的信念轰然倒塌，被摔得粉身碎骨。她失去了杀黎尘朋的理由，甚至连恨都谈不上了。她只有离开。

    她想起了剑峰，他给自己设的这个局，实在是掐中了自己的命门。凭剑峰的本事，永远不可能发现易容后的自己。即使发现了，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以自己的执着，黎尘月迟早会死。可他只用了一块令牌，让自己听了一个故事，就永远保住了黎尘月的性命。难怪他武功不高，还经常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却那么受长老会器重。（写这些主要是给胡闹看的，为什么她妈不需要人救，实在是别人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生。）

    剑峰劝自己走，找一个远远的地方。江南月不明白剑峰是什么意思。事实上，自己大张旗鼓地出来杀黎尘月，黎尘月不但没死，反而和飞扬团聚了！她实在也没脸再回族里。回去后，更受不了睹物思情的折磨。她决定听剑峰的，去江南，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终老一生。她虽然有几个身份证，但都被家族掌握。她不想让家族的人找到自己。她决定偷一辆车，开车离开离尘市。她找了一个离医院较远，极为偏僻的胡同。一台新款帕萨特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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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悠悠用手雷炸毁东侧防火门的时候，万水千山总是情（以下简称万水）知道，自己和阳光情谊被组织抛弃了。他没想到组织会如此决绝、如此狠辣。难道只因为自己和阳光情谊是外姓人？自己和阳光一直对组织忠心耿耿，成功完成无数次任务，在死士中排名中，却一直在50名以外。他认了，谁让自己是外姓人。可想不到，组织这次竟然赶紧杀绝！先是英菽被杀，哈妹被害，现在轮到了自己和阳光情谊！他本来就奇怪，为什么这么简单一个任务，还要派自己和阳光来。现在看来，组织根本就是要除去所有外姓人。组织在洗牌！

    万水和阳光顺着吴情游和胡飞扬一起打开的通道，疏散下楼。他亲眼目睹阳光情谊和悠悠同归于尽，见到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他不敢逗留，更不敢回组织。他根本料不到拍卖会上会演出这样惨烈的全武行，钱物和证件都在15楼房间里。可那里现在已经一片火海，根本取不出来。他左肩中了幽幽一枪，好在并不是要害。他不敢去医院，他知道马上全市会有一场大搜查，他在这里将无所遁行。即使不被警察抓住，也会被组织另外安排杀手找到。他必须马上离开离尘，一分钟也耽误不得。

    他身无分文，四处乱走，找了一条僻静的胡同，那里停着一台帕萨特。他见四处无人，用一块路上捡的铁片，顺着车窗缝伸下去撬车门。工具不顺手，他的技术也欠佳，用了快5分钟才撬开。他在里面锁上车门，喘了几口大气，开始研究怎么把车发动着。正研究呢，忽然看见有一个漂亮度女人走了过来。他放平座椅，仰身躺上，好让车外人看不见。等那女人走过去。

淹歹匕的鱼

2.

    江南月走到车旁。见四下无人，掏出一根钢丝，在5秒内打开了车门。车门里，一个男人仰躺在驾驶员座椅上。一时，两个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我看见车门没锁，就上来歇一会，顺便帮你看看车。”万水必竟心虚，江南月打开车门的速度太快，他还以为江南月用钥匙开的车门，想当然把她当成了车主。如果在平时，自然可以顺手制服一个弱女子。但万水现在身上有枪伤，搏斗只会加速流血。他实在不想再惹事，他只想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是吗？那我还真得感谢你！”江南月意味深长地看着万水。她实在想不到车里有人，不但有人，这人还是一个和她一样的偷车贼。她感到无比的滑稽。

    “既然你回来了，我马上就走。”万水想坐起来，不想牵动左肩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却起不来。看到江南月伸过一只手来，他抓住她的手，借力起身下了车。

    “不好意思，我走了，车里的东西我一件没动，真的，你可以检查！我这就走，再.......”万水的“见”字没说出来，他吃惊地看到江南月上了车。只用5秒时间就卸开了钥匙门，将两根引线相对，发动了车子。

    “你？你不是车主！”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你要上哪里？是不是要离开离尘？带我一起走吧！”

    “我是要离开离尘。不过，你知道我上哪里么？也许我们根本不顺路。”

    “无论去哪儿都行！你看，咱们是同行，我又受了伤，现在还在流血，如果来不及治疗，说不定会死的。”万水知道女人都是同情心泛滥的动物，果断地打起了感情牌。

    “无论去哪儿都行？”江南月的心被地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是呀，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上哪儿都行呢！

    “上车吧。系好安全带，我开车很快的。”

    “真的？谢谢！太谢谢了！”万水转到车另一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却突然掏出那块他捡来的铁片，驾在江南月脖子上。他相信，这女人一定以为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匕首。即使被她发现不是匕首，这么薄的铁片，总会划坏她那吹弹可破的皮肤。而女人对于皮肤的热爱，甚至远远超过生命。

    “快开车！越快越好！”万水恶狠狠地说道。

    “看来，我被劫持喽？我好怕，不过这种感觉我很喜欢。”江南月嘴角带着一抹怪怪的微笑。因为，她整个心里都在笑。

    “喜欢？”万水有些蒙。不过他马上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快开车，少说废话！”

    “你要上哪儿？我送你去。你可千万别杀我呀！”江南月发动了车，脸上有些红扑扑的，看上去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

    “我。。。。我其实真没地方可去。这样吧，咱们先上高速，总之，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原来，你还真是无家可归的人呢。”江南月轻声说道。

    “怎么，可笑吗？你们女人，永远不懂得男人有多辛苦，有多难。”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刚刚见过一个女人，她的经历，已经不是苦难两个字能形容的了。怎么，想不想听听？”

    “呃，你说说吧。其实，我没恶意的，实在不好意思啦。”万水很奇怪江南月为什么如此镇定。不过她一直在安心开车，车开得很平稳，仿佛怕震伤到自己的伤口。他有些讪讪地收起了铁片，扔到后座上。他有信心，用一只手就足以对付眼前这个女人。

    。。。。。。。。。。。。。。。。。。。。。。。。

    离尘通往江南高速公路上。

    “果然，这世界有比你更晚的，也有比你更早的；有比你快乐的，有比你失落的，这就是群体的组成法则，所有的结果倒是顺理成章。其实，人没有最好，也没有最坏。你说的那个叫陈月的女人，确实很让人钦佩。不过，她也实在太傻。她能重新见到她的爱人，只能说她遇到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事实上，大多数女人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听完了黎尘月的故事，万水有些感慨。（注：此段对话，抄自胡闹贴子）

    “是啊，人本来就没有好坏，只有立场。只是大多数人没那么好的运气而已。我的运气就更差，竟然被人劫持了。”江南月说到劫持两个字时，竟然笑得无比灿烂。

    “我，我其实真的没想过对你不利的。这样吧，你随便去你要去的地方好了。咱们同行，你也没必要揭发我。”万水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起来。他正想接着说点什么，忽然发现车在高速边上缓缓停了下来。“你要干什么？”万水很不解，莫非她想要上洗手间？可这才开出多远呀？

    “我觉得，还是先把你肩膀里面的子弹取出来妥当一点。”江南月笑吟吟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这是枪伤？”万水大惊失色。然后他就看到江南月从一个包里飞快掏出纱布、剪刀、钢镊子、止血钳、消毒水。甚至竟然还有缝伤口用的针！

    “你是医生？”万水想推开江南月伸过来的手，却被对方用力在自己颌下一按，就一动也动不了了。（注：这不是高明的点穴，至少现实中猪没见过点穴。不过，颌下有一条主神经，受到压迫后，人会无法行动甚至昏迷。）

    “你现在需要休息，接受治理。”江南月的声音不大，却彻底让万水零乱了。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受伤，也万万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你先睡一觉吧。”在江南月淡淡的声音中，万水昏了过去。

    半小时后，车子继续开了起来。万水有些痴痴呆呆地望着江南月，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真漂亮,为什么刚才没有注意？”万水想着。

    车子在高速路上平稳地开着，一路风景无限。

    （恭喜恭喜，第一对私奔成功）

淹歹匕的鱼

3.

    吴情游和白芷都没受什么伤。他感觉很惭愧，因为他没保护好胡闹和岳落。岳落虽然醒过来了，但因为吸入过量烟气，还需要进高压氧舱治疗一次。胡闹好一些，只是在爬暖气管道时，受了些擦伤，还有胸前的烫伤。胡闹坚持守在高压氧舱门口等岳落出来，吴情游只好陪着。一转眼，却不见了同行的那个白发老人。老吴心里很配服那位白发老人，他第一次见到人力竟然能够达到那个地步。单论气力，自己是远远不如的。

    白芷紧紧挽着吴情游的胳膊，就象年轻情侣一样，弄得老吴一阵阵脸红。老吴的手机中，现在还有两张相片。一张是胡飞扬的，另一张黎尘月却已经删掉了，变成了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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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8病房。

    胡飞扬一寸一寸地推着房门，仿佛那房门有万斤之重。虽然慢，最后还是打开了。左边的病床上，一个如观音般文静的女子坐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他。胡俐和曾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胡俐看见胡飞扬，什么也没说，拉起曾柔的手，轻轻走出病房，带上了房门。

    “飞扬，你回来了。”黎尘月的声音很柔，很轻，仿佛胡飞扬不是离开了23年，而只是出去上街买了次菜。

    “我。。。。”胡飞扬想说什么，却被什么哽住了。他快步走到黎尘月病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瘦了，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回来就好。你看你，头发都白了。”黎尘月一边伸手擦去胡飞扬眼中不停涌出的泪水，一边心疼地抚弄着他的满头白发。

    “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一点都没变，我却老了。”胡飞扬用双手轻轻捧着黎尘月的脸，就象捧住这世上最贵重的珍宝。

    “飞扬，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是我的飞扬，好么？”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飞扬，我其实没什么。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等我病好了，一定天天做最好吃的菜给你，一直照顾你，直到咱俩都走不动路。”

    “月月。。。。。。。。。。”胡飞扬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相互抚摸着对方的面宠，紧紧盯着，仿佛一错眼就会失去。病房里，除了他们相互擦去对方泪水的声音，一时寂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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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君二十又三年，直把青丝作白绾。
执手依依相握时，相看无语唯泪眼。

淹歹匕的鱼

4.

    “那年，我和同门大战一场。虽然胜了，却是惨胜，我的双腿被齐膝砍断了。那时我知道，我即使杀了所有人，自己也无论如何逃脱不了家族的追捕。更何况他们都是我的同族，我根本不可能下手。但我犯了如此大罪，家族却绝不会放过我。我唯一的逃脱机会，就是让家族以为我死了。

    当时围攻我的人中，只有剑峰和我最好。我在搏斗中，也故意没伤到他。我把他叫到身边，明里是嘱咐他不要泄露了你的住址。其实暗地里，我早已把飞檐索的钩子挂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叫剑峰过来，只是把钩子的位置指给他看。他也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我奋力翻下悬崖时，已经戴好了特制的手套。我没时间穿上腰环，钢索又太细，我飞快下落，那只手套在我滑到一半时，就被割裂了，差点连手掌都割断。我飞速下落，就在以为我就要死了的时候，我发现崖壁上仿佛有个大洞。我用力一荡进了洞内。”

    “是这道伤口吗？”黎尘月捧着胡飞扬的右手，心疼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我进了洞，剑峰也没有辜负我的嘱托，事后悄悄收起了飞檐索。没被家族发现。家族在崖底下找了我足足7天，但那里实在太大了，荒原百里之内绝无人烟。我一个断了双腿的人，根本走不出那片荒地。7天过后，他们就撤了，认为我肯定死了。”

    “你在山洞里怎么活下来的？你的腿没了，一定很苦很难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啊！”黎尘月摇着胡飞扬的手，仿佛受苦的人是自己一般。

    “倒也没受什么苦。那个山洞洞口很小，里面却很大很深，我先撕破衣服，做成绷带，简单止住了血。感谢你曾经教过我一些应急的救护知识，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小道，根本不屑学习。你教我，我才认真学了，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这一次，我很幸运，没有发烧。我休息了一会，看看洞外的悬崖，山洞离崖底大约还有七八十米高，崖面立陡立陡，根本不是人力能攀爬的。我下不去，又失血太多，渴得不行只好往洞里寻爬，希望能找到水源。可半山腰里的山洞，哪里会有水源？我一直往洞里爬，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我仰面向天躺着，以为就这么渴死在洞里了。就在我快昏迷的时候，突然有什么落在我脸上，我用手一摸，竟然是一滴水！原来，在山洞深处，因为潮湿不见阳光，洞内湿气重，会偶尔凝结成小水滴从洞顶掉下来。我大喜过望，接站往洞里爬，果然最深处落下的水滴多了些。我张着嘴，在下面不停接水滴喝。可根本解不了渴。我知道我要死了，大声喊叫，可无济于事。这时，一大群蝙蝠飞进洞里，原来这是个蝙蝠洞，天亮了，它们飞回了家。我从地下捡了些石子，打落了几只蝙蝠。靠喝它们的血解渴。饿了，就吃蝙蝠肉。月月，你不会嫌弃我做那么恶心的事吧？”

    “我不会，我永远不会嫌弃你，飞扬，想不到你那么难。。。。。”黎尘月美丽的面容上，已是泪流满面。

    “靠蝙蝠的肉和血，头几天还行。可蝙幅的血臊热，当不得水喝。于是，我把蝙蝠翅膀卷起来，做成一个一个小杯子，放在洞顶滴水的下方，一天功夫，一个杯里也能接个几钱水。我做了上百个蝠翅杯，倒也够喝的了。后来，我发现洞壁上长着些苔藓，就着蝙蝠肉一起吃了。这样呆了三个月，我腿上的伤也基本好了。开始琢磨怎么逃出去。我回到洞口仔细观察，发现如果没有绳子，我是无论如何下不去的。就算下去了，崖下百里之内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盐碱地，连只兔子都没有。我没了双腿，怕是半个月也爬不出去，半路上估计就饿死了。我必须得储备粮食，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先找到一根绳子。我在洞里四处寻找，可根本没有能编绳子的东西。就那样，我在洞里混混噩噩呆了一年。”

    “那最后是怎么找到绳子的？”黎尘月有些焦急地问。

    “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蝙蝠翅膀的外围有一条筋一样的东西，晒干了以后，竟然能抗住一定的拉力。可筋太短，如果系在一起，基本什么也不剩了。我又开始打蝙蝠肠子的主意。我用晒干的蝙蝠肠把两筋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根较长的筋，这根筋会越来越长。再把几十条筋编辫子一样编在一起，成为一段绳子。那是个细致活，我大约干了半年。绳子已经有接近30米长了。就在我以为再有半年就能离开这个洞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让我懊悔万会的事——因为我过度捕杀蝙蝠，蝙蝠数量只剩下不足原来数量的五分之一。我就是把所有的蝙蝠都杀光，也根本编不出一条能逃离山洞的绳子。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这群蝙蝠自己再繁殖起来。在第7年，我成功编出一条绳子，来到了崖底。我背着晒干的蝙蝠肉，在荒原里爬了13天，终于见到了人家。7年的山洞生活，冬天干冷，夏天蚊绳成群，我连一件衣服也没有，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老猪语，保护自然，热爱生命，坚决不要滥捕滥杀。）

    “飞扬，想不到你受这么多苦。呜呜。。。。。我就知道，你如果能回来，早就回来了。。。。”黎尘月轻抚着胡飞扬满是皱纹和褶皱的脸，就象抚摸着最光洁柔软的丝缎。

    “我回到城市，先是做了一名乞丐，无意中遇到小胡俐，她妈妈被车撞死了，我收养了她，教她本事。后来我带她来到离尘，却再也找不到你。直到胡俐打听到失泪镯现世，我们才又见面。”

    “可你那天明明来过一次，为什么不过来相认呢？”

    “失泪镯是一个神秘组织的圣物，我当年杀了他们好多人，他们必定会全力报复的。家族也会派人来对你和闹闹不利。如果不是剑峰。。。。。。。。。。”

    胡飞扬还没说完，门却开了，吴情游带着白芷、岳落还有胡闹走了进来。


注：蝙蝠其实沒翅膀，那东东叫翼膜。因为太专业，改写成翅膀。

淹歹匕的鱼

  加章，与本文无关，可以不看，当然也不收费：）

    关于江南月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心，解释一下。

    其实，很多人都有过一段暗恋或初恋，念念不忘，甚至到死都不会忘记。如果只把它当作一种甜密的忧伤来品味，那么无所谓。如果那段感情已经影响到了你的生活甚至心态，那么，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在10年之后回去看对方一眼。对男人，他会发现当年的小白兔、白雪公主，变成了市场上随处可见的大妈。对女人，她会发现自己喜欢的白马王子，变成了大腹翩翩，秃顶肥胖的大叔。

    这种事，我有过亲身经历。我大一时曾经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几乎每个晚上都能梦见她，甚至有了心爱的人也一样。大学毕业十年后，同学聚会，我又见到了她。她主动和我说话，聊些当年的话题。可是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市场大妈，我当时只想快点离开她。老猪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而且有些小卑劣。不过，从那以后，我真的就再没梦见过她，甚至从没主动想起过她。

    最好的疗伤药，其实只是看到事实。

    因为总看到有人为情所困，念念不忘，在此，老猪再多嘴说两句。

    初恋确实让人难忘，甚至很多人愿意为之去死。如果初恋就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不成功，恕老猪直言，老猪觉得应该马上放下。因为初恋的年龄，正是人一生中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期，人总是处于亢奋状态。那些月色，那些鲜花，那些情话，那些浪漫，说白了，只是象人喝醉了酒一样做的傻事。一次失败的初恋值得怀念，值得珍藏，但不值得为之痛苦。除非，你们经历过患难、经历过生死，经历过无数的磨难！

    猪认为，能被简单的世俗，甚至家长反对、出国、异地工作之类分开的爱，根本算不上是爱！即使在一起，也只会慢慢相互厌倦。所谓的念念不忘，只是一种自我催眠营造出来的氛围，这种氛围，只会让自己痛苦。素以，老猪看《铁塔尼克号》时，一直在笑，冷笑。幸亏男主角死了，否则用不到一年，怕有人就会出柜。

    真正的爱，必须两个人一起磨合、经历。忍受各种苦难的锻炼甚至折磨。两个人都肯为对方失去一切，包括所有的财产甚至生命。如果有一个人肯为你做这些，那么，这个人才值得你用一生怀念，一生祭奠！

看热闹：发表于 2014-9-4 01:22
人生啊，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在附近几棵树上多死几次试试。

流浪猪：发表于 2014-9-4 01:33
其实，对于树来说，如果那棵树愿意陪着你，伴你一生，为你遮风挡雨，给你结果子吃，甚至为你死，你选一棵树吊死也无妨。
问题是，这样的树真的粉难遇到。
素以，多找几棵树吧：）

淹歹匕的鱼

5.

    “她吴叔回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拙夫飞扬。飞扬，这就是我说的吴大哥。闹闹，来，他就是你。。。。。。。。”

    “飞扬！你姓胡？胡飞扬！”本来一直略有些瘦弱和驼背的吴情游，猛地挺直了腰，一股无形的气势勃然发出。他一旁的白芷，立刻双眼放光，恨不得把吴情游一口吞下肚里。

    “我叫朱飞扬。不过，很久以前，确实用过胡飞扬那个名字。怎么，咱们认识？”胡飞扬略感奇怪地说道。

    “哈哈！认识倒谈不上。苍天有眼，让我终于找到你！”吴情游仰天打了个哈哈，只觉得眼睛湿润了。二十几年的寻找，在他已经放弃，甚至绝望的时候，老天终于把他的杀父仇人送到了眼前。

    “吴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黎尘月有些急了。

    “老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芷也拉了拉吴情游。

    “吴叔叔，刚才你们俩还说的好好的呢。。。。”胡闹也委屈地嘟囔。

    “你们都不要说了！胡飞扬，你是否还记得八卦门的吴钧？我是他的儿子。在你把我父亲打伤后，他一个月后含恨离开人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现在，我以一个武者的名义向你挑战，生死战，你是否接受！”

    “吴钧？他去世了？。。。。。。。。”胡飞扬刚想再说什么，白芷却打断了他的话。

    “老吴，二十多年了，咱不报仇行吗？我求你了，咱们一把年纪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咱不和他打好不好？求你了。。。。”白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虽然知道吴情游很历害，轻易制住费天，一掌就打破了一堵墙。不过，她也亲眼看见胡飞扬一挥手就把一台车扔了出去——在她心中，那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她心中的吴情游绝没有那么大力气，和胡飞扬打，多半会输。而生死战中，输就是死。

    “白芷，你不明白，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找到他，替我父亲报仇雪耻！我放弃八卦门掌门的位置，流落异乡，忍气吞声，看看快二十四个年头了。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呐！你不要劝了，我意已决。胡飞扬，你可以避战，只要你避战，当众磕头认错，并上我父亲坟前守灵三天，我绝不为难你。”

    “当年我虽然打伤了你父亲，可我自认那伤势绝不会致命。你父亲死了，你找我报仇，也是天经地义，我无话可说。我可以为你父亲守灵。不过，当众磕头认错？哈哈，我虽然老了，却做不到！”胡飞扬声音坚定，带着钢铁般的力量。

    “老吴，你要是输了，我也不活了。。。。”白芷开始抽泣起来。

    “飞扬，你去吧。不用担心。你们俩切磋一下也好。她吴叔叔照顾我们娘俩这么多年，没有他帮助，我们娘俩早死了。你绝对不能伤到他。”黎尘月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仿佛胡飞扬去参加的，只是一场宴会。

    “我想起来了，你应该就是当年号称八卦无情的吴情游，号称离尘第一高手。我接受你的挑战！你发出的挑战，那么我来定时间地点吧。离尘郊区公墓东侧，有一片空地。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9点吧。”

    “好！正好咱俩有一个人倒下了，也就不用离开了。还有，我希望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想看到别的人。”吴情游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黎尘月一眼，又看了看身边梨花带雨的白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淹歹匕的鱼

6.

    黎尘月让胡飞扬领着一对双胞胎女儿出去玩了，岳落也休息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黎尘月和胡俐。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爹！”胡俐怒了。“老头子。。。我爹虽然历害，可他没有腿呀，假肢勉强走路还可以，怎么可能和人比武？一般的人当然不是他对手，可那是八卦无情！你知道他有多历害么？当年他连续三年夺得黎尘全国武术冠军！那是全黎尘公认的第一高手！你。。。。。唉！”

    “小俐，你跟你爹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他吗？他会避而不战么？既然一定要打，那就打好了。”

    “可是，我爹不可能打过吴情游！如果是和敌人生死搏斗，他身上有几种历害暗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可你为什么让我爹不许伤害吴情游？你知道我爹多听你话吗？你害死他了呀！”胡俐真发飚了。

    “可吴情游真是个好人。没有他，我和你闹闹姐早就冻饿而死了。人不能没有良心的。。。。”

    “你怎么好象一点也不担心？我爹要万一死了，你咋办？”

    “我当然和他在一起。小俐，可能我对不起你和你爹，不过，对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必须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即使你心中一万个不愿意。”黎尘月捏了捏被中的一个小瓶子，那里，有一盒安眠药，那是她入院时就准备好了的，当时是不想拖累胡闹。没想到，病治好了，飞扬也见到了，这药反而才有了用武之地。

    “我。。。。你。。。。”胡俐实在说不下去了。“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我得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胡俐在地上团团转着。忽然，她想起一个人。老头子说那个人可以完全信任，并说他很历害。她掏出手机，查到那人电话号码——那还是当初她当钩子时要来的。她来到卫生间，拨通了那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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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飞扬大师兄和吴情游决斗，你怎么看？”

    “飞扬师兄必死无疑。”

    “你怎么会这么说？飞扬师兄不是很历害？”

    “大师兄当然历害。如果在23年前，飞扬师兄的胜面应该在9成以上。可他再历害，也敌不过双腿残缺。八卦掌，又名八卦游身掌，是专门靠步法取胜的功夫。大师兄移动不便，只有挨打的份，又怎么会不输？”

    “那怎么办？你费那么大力气救了黎尘月，总不能看着大师兄死吧？”

    “这是一个必死之局，我救不了的。”

    “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倒想想呀！”

    “我记得，你曾经和月师叔学过易容？”

    “到是学过几天，可比月师叔差远了。易容也根本不可能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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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飞扬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名震离尘的吴情游。格斗不是举重，谁力气大就能赢。而以他的骄傲，更不可能在公平决斗中使用暗器。对方的八卦游身掌以身法见长，取胜的希望实在渺茫。他非常明白黎尘月的做法，他爱她，就是因为她总是能够完全理解他，支持他。胡飞扬索性放开了心怀，拉着胡闹和曾柔，开开心心地逛起了街。他一张沧桑的老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是谁之前祝贺他俩喜结良缘来着？话说，俺们小白可系个正派女银，还米到结婚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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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吴情游的家里，白芷双眼含泪。

     “老吴，你能打赢他对吧？”

     “不能。他的力量远比我大。我怕打不过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挑战他？你疯了！”

     “事有所有，有所不为。我窝囊了半辈子，不能再继续窝囊了。再说，父仇不共戴天，我必须和他一块雌雄。”

     “难道一点胜的机会也没有？”

     “当然有。他的腿好象有什么暗疾，走路姿式很怪，应该是受过重伤还没痊愈。我也想等他腿好了再挑战他，可那时我多半不是对手。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唯一一次良心不安的事，可为报父仇，我顾不得了。”

     “老吴，你可一定要回来！你不回来，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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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下，白芷孤零零坐着。吴情游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他说要早点去，顺便看看地形。他练的虽然是掌法，但能否打中对方，到有八成功夫在腿上。白芷失魂落魄，暗怪自己命运多舛。前夫窝囊，费天又是个骗子。好不容易遇到重情重义的吴情游，现在又去决斗了。她正难过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白姐开门！”

     白芷听出是胡俐的声音，不禁奇怪她是怎么找来的。不过，她还是打开了门。刚一开门，一条狗就被塞到她怀里。那并不是条大狗，不过是条一尺来长的宠物狗罢了。这条狗是胡俐下午从市场买回来的，毛色灰灰的，很可爱。胡俐给它起了一个非常萌的名字“卡宝”。

     “啊！。。。。。。救命啊！救命。。。。。。快！快把它拿走！”白芷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死都不怕，唯独怕狗。她小时候被狗咬过两回，得了严重的恐狗症。甚至在电视里、画报上看到狗都忍不住一阵哆嗦，更何况一条活生生的狗被塞在怀里。

     狗很快回到胡俐怀里。

     “你这丫头是想死呀！不知道我最怕狗，还拿那东西吓我！”白芷彻底愤怒乐。

     “俺也没想到这么小的狗狗你也怕呀。。。。这样，我把狗送到车里去，然后回来再和你说话。”胡俐抱着卡宝就出去了。路边果然有台车。

     “这个疯丫头，吓死我了！不过，她哪来的车？”白芷有些疑问，准备等胡俐回来再慢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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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立秋后的夜空总显得空旷高远。再有一周多就是中秋，一轮上弦月发着淡淡的清光，仿佛在讲一个忧伤的故事。

    吴情游已经在公墓东边的空地等了有两个小时了。他是趁天黑前到这里的，只为了查看地形。这块地方，地面很不平坦，果然并不适合八卦游身掌的施展。不过，他早已记熟了这片空地中每个坑包，他相信，即使地形对自己有些影响，也不会太大。更何况在黑天，对方腿上有暗伤，应该对他更不利才是。正寻思着，远处一条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胡飞扬慢慢走着，他已经放开一切心事。见到黎尘月，又见到一对可爱的女儿，他此生无憾！他当然不想死，他选择这里决斗是有深意的。一方面，地形会对对方产生很大影响；另一方面，则是这黯淡的夜色。他在山洞中生活了七年，没有谁比他更能适应黑暗。这两点当然还不足以让自己取胜。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最骄傲的男人，他可以死，但绝不会屈辱地跪下。月光之下，他的一头白发随风飘荡。

    胡飞扬走到吴情游对面两米的地方站住了。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向对方做了个请的姿式，一如当年对吴钧一样。

    吴情游也没说话，做了个起手式后，立即展开步法，从正对对方的乾位斜绕到对方左手边的离位。离属火，是最适合攻击的位置。吴情游一个倚马问路，向对方试探攻出一掌。（注，人的左手边，本来就是最容易受攻的地方）

    胡飞扬根本没有闪避的意图，身体略一偏，左手使了半招白鹤晾翅，架开吴情游的手掌。吴情游担心胡飞扬右掌攻来，步法不停，已经绕到胡飞场身后，见胡飞扬并没转身的意思，明显心存轻视，不禁大怒。不过他生性谨慎，更对武学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对方是明显有后招。他没有出招，快速闪过，偶尔攻出一掌，也是试探性居多。他绝不贪攻，却苦了胡飞扬。

    胡飞扬早已经设想了取胜的办法，也是他唯一可能胜利的办法。那就是故意把后背卖给对方，引对方双掌来击。只要击实，自己拼着受他一掌，却可以回转手臂，至少抓住对方一只手腕。只要抓住吴情游，就立即把他拖倒。在地上翻滚扭打，凭自己的无上神力，对方绝不是对手。可自己露出那么大破绽，对方竟然视而不见，只是中规中矩地来按八卦方位跑动，绝不冒进。五分钟后，胡飞扬必竟身体转动不便，已经受了吴情游三四掌，虽然并不重，却也绝不好过。

    吴情游见识过胡飞扬的气力，怎么会不处处小心。他只是不停游走，见着好机会就出一掌，十分力气中，最多只有三分发劲，却有七分收劲。来之前，吴情游以为，这几乎是他必死的一场战斗，取胜希望连一成都没有。他没料到胡飞扬双腿移动竟然如此不便。他心中暗喜，逐渐加快了进攻频率，胡飞扬很快接连中掌。片刻之后，竟然被一掌击中后背，吐了一大口鲜血。吴情游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取胜，但他知道自己赢定了，攻势愈加猛烈。

    胡飞扬接连中了几十掌，但对方的掌势都是一沾即走，根本没有能抓住对方的机会。他已经身负重伤，现在即使抓住对方，鹿死谁手也不好说了。不过，多年的艰苦经历，早让他学会了隐忍。他在等，等对方以为自己不行的时候，施展全力向自己攻击。自己如果能击中对方要害，那至少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左后肋又受了吴情游一掌，肋骨应该断了几根。他被打的一个踉跄，向右迈出一步，身子失去重心，几乎跌倒。

    吴情游终于等到了必杀的机会！他转到胡飞扬左前方，右掌用尽全力向对方心脏部位击过去。眼见对方无力躲闪，他只要击实，胡飞扬必死无疑。胡飞扬也看到了这一掌，他左臂被多次击中，已经麻木，更因为肋部的剧痛，根本抬不起来。他只能用力向右扭了下身体，用右拳向对方前胸打过去。他只是向征性地做出这个动作，他明白，对方的右掌肯定会先击中自己。

    “啊！”静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历的惨叫声。吴情游一愣，他觉得这声音好熟悉。他必中的一掌没有击出，只是顺势挡过了胡飞扬的一拳。他反正赢定了，根本不着急。循声音来处望去，却发现大约30米外的草丛中，一个男人正挥刀向一个女人砍去。夜色中看不特别清楚，但那衣服、那身影，不是白芷是谁？

    “救命啊！救命！”那女人竟然倒在地上了，那男人还在挥刀用力砍着。这回吴情游听清楚了，那声音，确实是白芷的无疑。他急转身就想向那里跑，可高手对招，哪能有丝毫分神和犹豫。他只觉对一只千斤巨锤一样的拳头重重打在自己右胸处。他被打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整个右胸不知断了多少块骨头。但他仍艰难地着爬起，挣扎着向那边踉跄地跑去。

    胡飞扬一万分的不明白，为什么吴情游在大胜之余，竟然突然忘了躲闪，被自己一拳结结实实打中。他当然也听到了那女子喊救命，不过，一个绝顶高手在绝斗中，怎么会被外物所扰？

    吴情游终于跑到了刚才那女子喊救命的地方，却看见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这里，除了一片滚倒的杂草，再没有丝毫人影。

    冷月当空，玉人安在？

    “白芷！白芷！。。。。。。。。。啊！。。。。。。。。”吴情游放声大喊，似乎想把一辈子的抑郁和痛苦全都喊出来。他忽然想起，认识白芷这么久，每次都是白芷给他买衣服，买各种各样他认为毫无用处的小东西，给他做好吃的，跟他说一辈子在一起，跟他说一起死。每次在一起，都是白芷主动挽着他的胳膊，自己已经老了，无权无势，可白芷还那么年轻、那么富有，在黎尘也是小有名气。可她根本不顾外人怎么看她，义无反顾地对自己好着。而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他还从来没给她买过任何礼物，从来没认真关心过她，甚从来没对白芷说过一句情话！

    吴情游的泪水禁不住奔涌而出，刚想去追那辆车，却被一只手紧紧拉住了。

    “追不上的。那是你的爱人吧？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次绝斗是我败了，日后必去你父亲坟前，向他老人家磕头赔罪。”（注：这里说的是向死去的吴钧磕头赔罪，而不是当众）

    “我。。。。不需要了。父亲是积郁而死，并不是因为受伤。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想要白芷没事，只想要她没事。。。。。”

    “我们还是先回医院吧，然后再从长计议。你的伤不轻，应该伤到了肺叶，先把伤养好，凶手总会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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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胡飞扬搀着吴情游回到离尘医院408病房的时候，两个人全呆住了。白芷正坐在椅子上，和胡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刹时，两个人都以为出现了幻视。吴情游突然甩开胡飞扬，快步来到白芷面前，双手紧紧握住白芷的手。

    “白芷，嫁给我吧！”

    “我。。。。”白芷愣住了。胡俐说吴情游肯定会活蹦乱跳的到医院来找他，她根本不信，可架不住胡俐软磨硬泡，还是被拽到这里。吴情游果然回来了，虽然浑身泥土和鲜血，怎么也和活蹦乱跳这四个字不搭边。不过吴情游突然向她求婚，一下子把她击晕了。

    “芷芷，嫁给我好吗？”

    “好，好！我很开心，我好开心！啊！。。。。。。。”

    （恭喜老吴！恭喜小白！鸣礼炮！）